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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常,筒子楼不隔音,任何稍微幅度大点的动静都会引起上下左右的咒骂。到现在出租屋跟炸锅般都没人吭声,整栋楼随着黑夜寂静。
“你是谁?”
按住隐隐作痛的胸腔起身,云修然身子借力靠在墙上,抬手抹去嘴角滑落的血。
回应他的是少年无声冷笑,伞柄在他手心里不断旋转。根本不会给云修然躲避机会,他当即将伞甩出去,就在人抬臂抵挡时,右脚狠狠踢到他腰腹。
多年没动过手的人哪能是李墨安对手,云修然支在窗台缓和痛意,断续咳嗽声打破黎明寂静。
未想人这么不堪一击,李墨安当下失去兴趣,他没心思跟不同层的对打,抽出空衣架对准双目猩红的云修然。
少年薄唇微启,冰蓝眼睛眨也不眨盯住面前臭虫,手腕微动,轻声开口:“滚。”
随后而来的保镖脚步声整齐划一打破整栋楼宁静。不知哪来的野小子坏了好事,云修然面色沉得快要滴水,他借床头光记住这双眼睛,手撑住窗台从翻了下去。
“蠢货。”
对这种欺负弱小的人渣不感兴趣,李墨安转身,对上镜子里躲在角落捂住耳朵人的身影。
失踪、学校的心理医生、恐惧。这几个词足以让人猜到丁玉的经历。
玻璃门锁早被破坏,还没碰到便散落在地。注意到保镖战战兢兢看着屋内凌乱的一切,李墨安挥手不耐烦让他们关门离开。
把手落地声惊到丁玉,青年浑身一颤,捂住耳朵的手指关节都开始泛白。看着他这副模样,李墨安呼吸都放轻。
直到屋外没了动静,丁玉才慢慢扭头,依旧不敢放下手。
已被云修然唤起记忆的丁玉无法直面恐惧,他怔怔盯着半跪下来的少年,有些不确定地呼唤:“安墨?”
见他认出自己,李墨安松了口气,抬手点点依旧紧闭玻璃门:“哥哥,门。”
丁玉没有别的动作,他看向少年身后,房间地面片狼藉,碎片混合着布料散落在歪到的风扇上,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察觉丁玉落寞神情下的不安,李墨安没有催促,当目光移到丁玉的脚,吸去他目光的却是青青紫紫高肿的脚踝。
李墨安觉得没将那人打残,就是自己仁慈。
没有在房间看到云修然的身影,意识到对方或许被安墨发现后离开,丁玉缓过神才感受到脚踝处传来碾碎般疼痛。
不愿回想如噩梦般的刚才,丁玉扶住墙缓慢起身,拧开花洒让水顺着肩膀砸在地上。
几分钟过去玻璃门上也没雾气,李墨安才反应过来,花洒里流出来的是凉水。
不顾会再次吓到丁玉,他单指移开门,看着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的面庞。
潦草披着的睡衣贴在身上,露出肩膀被人按出的淤青,李墨安视线落在丁玉胯间,果不其然看到自己留的指印。
那人是想跟他宣告主权?
说不出是觉得可笑还是其他什么情绪,他抬手将站不稳的丁玉揽入怀:“我也要搬家了,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水流温度逐渐升高,刺激下丁玉才回神对上李墨安担忧的蓝眼睛,他一言不发脱去衣服使劲搓着肩膀,直到那里被红血丝覆盖。
趁着这时李墨安检查下他高肿的脚踝,发现只是充血肿胀后松了口气。
热水与冷水交杂唤回丁玉些许神志,他低头注视半蹲在面前的少年,被他头顶上的小小发旋吸引。很少见有人连发旋都长得这么标志,丁玉食指轻轻点在正中心位置。
像是被定身般,他得到李墨安格外明媚的笑容。
“哥哥喜欢这里?”
——喜欢。
丁玉眉眼间都是快被摔碎的悲伤,但李墨安在心中听到的小小声音却是固执的坚定。对于能听到丁玉心声的事情,他没有任何声张和表示,当做上天给他接近丁玉的捷径。
被云修然触碰过的地方都被泡沫覆盖,等洗干净上半身后李墨安将泡沫球交给丁玉,说话全是哄小孩的语气:“剩下的哥哥自己洗好不好?”
——痛。
痛?虽然李墨安不理解丁玉哪儿不舒服,但看他推开自己将泡沫球拿走也便退出浴室。
等人身影消失在门口,丁玉才慢吞吞脱下黏在身上的裤子。刚把身上打满泡沫,门口出现一张椅子,上面放了件干净衣服,图案是他喜欢的蓝白色云朵。
“哥哥,衣服我放在外面了哦。”
水流衝破少年原本清晰的话语,支零破碎落在丁玉耳中,被云修然吓到的大脑很难瞬间处理所蕴含的信息,丁玉过了好久才在心里应声。
就像是能猜到心中所想般,李墨安的声音又在外面传来:“哥哥睡觉喜欢睡哪边?”
不理解少年要做什么,丁玉衝干净身体后穿上到膝盖的宽大短袖,扶着门框架静静打量调亮床头小灯的李墨安。
短时间受到的惊吓比三年加起来都要多,身心憔悴之下他不想去思考李墨安为什么来,自顾自摔在床上重新裹好被子。
略带水汽的发丝散在枕头边,石榴味沐浴露香气被冷木压下,丁玉注视趴在床边的李墨安,这姿势令他联想被云修然盯着的恐惧。
伸手握住李墨安的食指,丁玉微微用力将他往自己方向扯了扯。
猝不及防的,像是被小猫咪拉住,李墨安顺势屈起半条腿跪在丁玉胳膊处,呼吸停在他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