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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坐了多久,等丁玉精神头好些抬头,注意到原本挡住橱窗的人渐渐散去,露出坐在画架后收笔的少年。
仅仅半天不见的功夫,李墨安宛若换了个人似的,连发丝都变得极其陌生,丁玉坐在外面,像是看一个与他生命不相关的陌生人。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比他嗓子里的痛意与折磨还要让人难过。
丁玉刚想起身,却未想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低烧终于发挥出威力,几乎拽得他站不住身子。
就在这时,他看到画廊又出现位高挑戴墨镜的女人,深棕色的大波浪垂在身后,似乎与李墨安极其相熟,她俯身与人相贴——
正好有路人经过,挡去了他们的身影。
“”
等丁玉再看,两人已经不在橱窗前了。
他撑住膝盖慢慢站起,深吸几口气后找到些许力量,抿紧唇来到玻璃前,看到了李墨安没有收走的画板上面的画。
就算隻与那位明艳动人的女人有过一面之缘,丁玉还是能看出画上的剪影就是她。
——少年的画工又进步了。
他垂落在身前的手微缩,险些握不住花光这笔报酬的礼品袋,说不上来心臟被死死攥紧的感觉是什么滋味,丁玉几乎是自虐般逼迫自己认清事实。
认清宋永元说的,少年人的喜欢是有多善变。
认清汤亚说的,李墨安或许只是一个小骗子。
? 挣扎
◎他好难过◎
如果是平常, 他肯定会衝进去质问李墨安他的喜欢是多廉价,口口声声对他说着喜欢,下一秒便能面不改色与其他人做亲密的动作。
可今天丁玉太累了, 单单是连站都让他觉得站不住身子, 手提袋还在拚命撕扯他为数不多的清醒。
该走了, 他想。
身体先大脑指令一步行动,丁玉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前,却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经过门诊时被排到外面的队伍吓到,熄灭了进去看病的念头。
要是付钱时发现余额不够, 那还真的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就在他准备穿过马路时,手中袋子不小心路边栏杆,丁玉这次意识到相机忘记送过去。
不过,他应该也不需要吧?
等到家后丁玉几乎就剩最后一口气,他将自己扔到沙发上, 脱去早已湿透了的外套上衣。
或许是在烈日下出的汗还有些效果, 他觉得大脑不再昏沉,甚至还能拿起相机,将镜头对准了从外面落进来的阳光。
盯着漂浮在光线里的细小尘埃, 丁玉缓缓放下手中相机, 慢慢走过去伸手, 任由那些漂浮旋转的小星球撞上指尖。
如果他也能这么消失就好了。
猝不及防的,当大脑里出现这句话时将丁玉都吓了一跳,他怎么能出现这么不好的念头?
阳光落在他身上简直白得反光,连带纤长睫毛都变成了金棕色,丁玉任由自己身体下滑靠在墙壁上。
从商场一别, 汤亚总觉得丁玉的状态不太对, 可在不知道云修然处于何处时冒然跟着丁玉, 只能凭借他行动踪迹坐地跌去了别墅区。
等她来到房门口,才意识到不对:丁玉甚至都没有锁门,大门虚掩都能看到玄关。
直到汤亚拉开门站在玄关,才注意到躺在后门的青年,远远看上去连胸膛似乎都没了起伏。
“丁玉?!”
吓得她连包都扔在地上,几乎算得上是滑跪到青年身边,对上那双被阳光照得微微眯起的眼睛,她才意识到丁玉并没有昏迷。
可心中传来的阵阵后怕令汤亚冷汗直冒,顾不得太多伸手去摸丁玉额头,被上面传来的热度顿了顿呼吸:“退烧贴在哪?”
似乎听到了熟悉的词,躺在地上的人偏头,对上汤亚正好垂落的卷发。
“你们都喜欢烫卷发么?”
长久未得到滋润的嗓子疼痛,像刀刃划刻在钢板般沙哑,丁玉呼吸都带了火星火燎的热意。等汤亚将人扶在沙发上,才注意到他眼睛都因为发烧有些微红。
自从小时候在雪地里冻伤,丁玉变得极其容易发烧,只要热度上来没个两三天是彻底下不去。
想到他刚才还去了商场,汤亚又气又急,下手按退烧贴的力度也比寻常大些。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家?明天还有期末考试,我看你怎么办!”
她的声音落在丁玉耳中,轰轰烈烈像是天边传来的雷声,令人本就难过的情绪更加降低到极点。
身上薄毯还是当时李墨安送到学校的那张,丁玉蜷缩起身子,将自己埋在这片柔软里不吭声。
本就没有让他回应的意思,汤亚明天也有考试,到晚上还要去参加李家举办的酒会。
今天也还看在丁玉叫她的面子上才出来,却不知道搭进去这么久,汤母打来的电话少说也有五个。
“你们家里还有什么米,我去帮你煲上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在汤亚心中这里已经默认是丁玉与李墨安的住处,“不要告诉我你们每天都喝——”
她打开了冰箱,被里面用保鲜膜覆盖住的三菜一汤堵回剩下的话。
这不是丁玉做的,他会的也就那几道菜。厨房也不像是有帮佣的样子,那只能说明是另一人做的。
想到那个恨不得眼睛长在头顶,心气比天还高的家伙,汤亚眼皮一跳,不敢想象李墨安穿着小熊围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