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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询
两人并肩下了山,沿着路边往村庄的方向走。
鉴于某条龙过于坦率的个性,殷北提前交代了他一会儿少开口,先装作社恐不爱说话的模样。
敖金彧懵懵懂懂理解了“社恐”的意思,大概知道,是让他先不要张嘴的意思。
村庄就在坟堆不远处,不用走进去,隔着路就能看见人影——几个老人搬着板凳坐在路边聊天,看到他们过来,一个个毫不遮掩地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
殷北脚步顿了顿,努力忽视自己的抗拒,艰难往前迈出了步伐。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要主动承担起和人社交的重任。
他微微叹了口气,还没开口,那边的老太太已经先搭话了:“你们是哪家的啊?脸生得很哇。”
对方操着一口有些口音的蹩脚普通话,周围看着的其他老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殷北莫名生出一种自己被人调戏了的错觉。
他沉默片刻,努力维持着礼貌的表情回答:“我们不是住这里的……”
他还没说完,老太太就爽朗笑起来,七嘴八舌地接过了话:“我们知道的,住这里的我们哪能不认识!”
“来干什么的啊?大学生吗?是不是迷路了啊?”
“卖保险的吧!上次还来了拍视频的!”
殷北:“……”
敖金彧着急地看了眼沉默以对的殷北,又看了看热情过头的老太太,忍不住拉了拉殷北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的嘴。
他看起来想说话,但是还记得殷北交待的不要随便说话。
殷北闭了闭眼:“……你说吧。”
敖金彧立刻张开嘴,露出阳光灿烂的笑脸:“阿婆,我们是来找人的,你们知不知道那边山上的道观啊?”
老太太笑起来:“这里哪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肯定知道的哇!那是棋山观!”
“棋山观?”敖金彧念叨了一句,“但是我们看门匾都没有啊……”
“原本有的,后来么……”边上的老人冷哼一声,“惹上事了,被人家拆了呗!”
敖金彧露出困惑的神情:“啊?可是我们听说那里虽然偏僻,但是很灵的!”
殷北忍不住侧目,他以为这家伙不擅长说谎,多半也不擅长问话,没想到居然还像模像样的。
敖金彧察觉到他的视线,飞快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又一脸真诚地看向老人。
“很灵?”老人们面面相觑,“那道观里面只有陈老头吧?我记得他当年是放牛不小心让牛跑了,怕被打死才上山做道士的,他哪里灵了!”
“还有他那个捡来的徒弟啊!不过他们好像也隻卖卖纸钱,没听说会做什么法事啊?”
“就是啊,做法事还是要找村头的老黑婆!”
“哎!你别说,怎么不灵!我之前头痛的厉害,陈老头给我看了看,还真好了!”
殷北和敖金彧对视一眼,道观里的人果然和这个村子有联系。
“是他徒弟。”殷北适时开口,“我们听说,有个小道长虽然年轻,但是很灵,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陈老头的徒弟。”
多话的老太们沉默了一瞬,殷北敏锐地从这一瞬的沉默里察觉到了什么。
敖金彧假装没有读懂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接着说:“那个小道长好像叫‘正心’,是叫这个吧?”
“正心啊……”老人的表情有些微妙,“就是小癞头嘛。”
有个老太太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小癞头可不是灵不灵,他啊……”
她飞快看了眼同伴,“他是有点邪门的。”
殷北对这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名字挑了挑眉毛,老人已经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哎哟,我记得谁说他是被拐子拐了跑出来的?跑来我们村的时候又脏又臭,头都烂了,我们就叫他小癞头。”
“我们村支书给他吃的,他不肯吃,然后趁我们不注意,又去隔壁张家的厨房偷!”
“隔壁张家的就要打他,结果……”
他们压低了声音,像在说鬼故事,“结果小癞头叫了一声,叫得像鬼一样,隔壁张家的就倒在地上了!”
“我那时候在,就记得小癞头看他的眼睛,吓死人了!”有人赶紧补充,“隔壁张家的进医院也没看好,说是什么病我也忘了,反正就瘫了,要我看,可不是生病,就是中邪了!”
“反正从那以后我们就觉得小癞头邪门,本来是要把他赶出去的,但是陈老头把他捡回去了,说差个徒弟。”
“那之后他们就不怎么下山了,小癞头肯定记恨我们,基本都不往村子里来!他们就在山上过,钱肯定没多少,但山上还有地,应该也能凑合过。”
“你们要找他们,上去就行了。”
殷北略微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他们……”
他顿了顿,没有立刻告诉他们这两人一个死了一个下落不明,只是问,“山上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了吗?”
“没有了,谁没事来这啊。”老人摆了摆手,“不过小癞头好像好久没下山了。”
“以前偶尔还会看见小癞头下山,他长大了倒是长得像模像样的,只是那双眼睛还是看得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