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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开眼睛。
“你妈怎么把你往沈菁身边送,不嫌丢人吗?闺蜜跟女儿,她怎么想的?”夏洛用手扶额,摇头轻叹一声,演得挺像那么回事。
就一种很困惑不理解,努力思考后还是觉得奇葩。但以我年长她几岁的眼光来看,她就是想演到我羞愧,最好还能下半夜惊醒抽自己一巴掌,“不是,我怎么能这样呢?”
我手指在桌布上划圈,今天不跟她计较吧,要大度?
“我给闺蜜生个好对象,你有意见让你妈也给你推个闺蜜?”我妈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她的杰作。
一股……扑鼻而来的臭气,别说我了,夏洛都忘记跟她争执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抗拒之情没比我浅。
那味道怎么形容,像某种动物的排泄物?
我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备用口罩套上,再用手按紧鼻子和嘴巴的空隙。
阳台门哗啦一声,是沈菁也动手拉上了。
夏洛瞪着眼,看我妈把碗往她面前推,“夏洛,你尝尝这个酸笋,我自己在市场买的,好评如潮。”
真敢说。
灰白色的汤汁浮着黑乎乎的螺蛳肉和黄色酸笋绿色豆角,还有几根红辣椒和白蒜苗做点缀,按理应该是红红火火的一碗面做的灰灰败败,我觉得夏洛脸色发青完全不奇怪,“你这玩意儿是不是有毒啊!我不想吃,拿走!”
她立即要把碗推开,我妈又给她拉回来,然后她再推她再拉,两人你来我往几回合,汤汁溅得到处都是,桌上餐具也发出叮当声响,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沈菁先看不下去了,从阳台回来就把碗拖过去,“听说柳州名吃呢,我也想试试。”
她不要命了?!
或者说,爱情真伟大。
名吃是名吃啊,经过我妈的手已经面目全非,我知道沈菁是想帮夏洛解围,但她自己也不是很敢的吧,唇角微微抽动,虽然微细得几乎察觉不到。
甚至还勉力挤出一个微笑,对着我妈,“做得挺不错啊佳妮。”
哇擦!还鼓励?
虚伪啊成年人,真的好虚伪。
我把碗扒过来,“我吃吧。”
我妈瞪完沈菁就立刻瞪我,好像我俩先后背叛了组织一样。
我无视警告硬头皮吃一口,然后就…悔不当初,大腿拍肿。
就这么说吧,刚才在酒桌上喝那么多酒没觉得恶心,出来走这么久吹风也没觉得恶心,这一口螺蛳粉干下去……我就跑厕所翻江倒海了。
我妈说的没错,确实胃里能掀起暴风雨。
她肯定有些‘心机深重'的设计,反正汤的味道简直了…我爷宅基地附近的公厕没装修的时候那个沼气要是能具化成液体尝一口,差不多,哕~
我又吐了一大口。
直到把胃全部吐通。
吐完之后用清水漱口,漱口之后又刷牙,刷牙之后又含了薄荷簌口水,这么一套下来嘴里还是有一股难以去除的余味。
我一出来沈菁便问,“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我捂着嘴到沙发坐下。
我那不是爱夏洛,也不是爱沈菁,我是怕我妈闯祸。
我吃出好歹来比这两人其中任何一位吃出好歹都容易解决,我胃强悍着呢,至多拉几趟就没事。
沈菁端一杯蜂蜜水过来塞我手里,“喝点热水,这样可能会好一些。真的没事吗?”
我妈也捉着一盒胃药,脸上带着慌张和内疚的神色。她原本打算给夏洛下点绊子的,没想到误伤友军。紧张地蹲在我身边,将胃药塞到我的手里,目光不安地投向我,“宝贝,对不起,妈妈没想……我本来是想帮你解决问题的。”
?
啥玩意儿就要帮我解决问题?我有什么问题要她解决?
我这辈子最大的问题就是她啊。
算了,不理解。我捂着头说:“没事”。
我心想还不如在酒席上没回来,或者说跟哥哥们去上海玩,他们问我要不要去的时候我说不,大哥打电话给我说最后一次机会马上起飞,走不走?我还是说不。
留在家里陪这俩,不说多巴适连安生会儿都没有,真是前世作孽欠这一对。
……
“不走吗?”
夏洛吃完饭就一直赖这里,都十点多了还没要回家,我都快睡了,要留一点时间洗漱。
“怕我多呆一会儿看穿你们的演戏?”夏洛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容挑了挑眉,似乎想演一种内心很有把握的样子,但通过对她微末表情的观察,我还是能察觉到其中的破绽。
就我挺不想惹她的,但是
我妈坐沙发上看电视,看得入迷了时不时笑得花枝乱颤,就没有那个插话的意思。可能螺蛳粉的事情给搅出阴影了,现在不想有什么表现。
而沈菁,坐电脑前忙临时加塞的工作,心无旁骛,手指翻飞,注目全给了屏幕,对我们的对话也置若罔闻。
就似乎,只有我一个人着急要早睡这件事。
不过从以前到现在,也确实只有我一个人在乎。我这人的理念是活得越久越好,足够长到能够陪伴妈妈度过她的一生。尽管按照正常的生命轨迹,我也会在她之后离开这个世界,但考虑到两代人之间身体素质的差异,我坚持采取一种保守和谨慎的策略。
活得久,对我来说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要确保许佳妮的一切都被妥善处理。我愿意全力陪伴从我认识她的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