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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会,您多虑……”
虽是问句,却并没有给徐晚说话的机会,郁开自顾自接着道:“我也活明白了,到了这个年纪,不像你们年轻人豪情壮志,我隻图这份产业能保住,一双儿女能安安稳稳地过好一生,也就足够了。什么家业复兴,什么新奇的生意,都不指望了!”
话音戛然而止,刚还一脸慈爱拉着手闲话家常,下一秒就倏地抽回手,郁开起身整了整衣衫,没打一声招呼,也没有多看徐晚一眼,就径自走出了客厅。
留下目瞪口呆的徐晚,和三个噤若寒蝉的苏家人。
“咳咳……徐先生,”苏建功尴尬地打破沉默,“夫人她,她向来行事保守,对于新的生意总需要些时日才能接受,你……”
领导层意见不和嘛,董事长一票否决製嘛,撤资嘛,前期工作白做了嘛,多大点事儿,又不是没经历过。
“我知道了,我放弃,投资人做了风险评估否决了项目,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徐晚起身,努力控制着情绪,不想伤及无辜的苏建功。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苏建功表情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伸手想拉住徐晚,又尴尬地缩了回去。
“这些日子辛苦你筹谋策划,好歹……好歹去帐房支个佣金……”
徐晚也不想让长辈难堪,轻叹一口气:“没关系的,要不是苏府收留,我现在还是乞丐,这件事情是我僭妄了。以后有什么事,苏老爷还是尽管吩咐就好。”
说完转身出了客厅,她想静静。
一件事情完全没指望的时候也就那样了,最怕给了你希望,又给你掐灭,让人高高飞起,又重重跌下,仿佛心都摔碎了。
“阿晚……”苏玉谨跟了出来。
徐晚哑然失笑,她叫得倒顺嘴!
回过头,看着大小姐战战兢兢的样子,有些不忍,故作轻松勉勉强强开了个既不合时宜又不好笑的玩笑:“以后找男朋友就找你爹爹这样的,看你娘亲多威风。”
苏玉谨上前,捏住徐晚的手,翻了个白眼:“你笑得真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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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晚你尝尝这个金珠撞春,这四海馆的冰格可是安泰城保鲜最好的!春天最鲜最嫩的椿芽摘下来,放在冰格里存放到现在,鲜嫩一点都不减!”
“阿晚你吃这个,浴火凤凰,外酥里嫩,咸香入味,我幼时最爱的一道菜了!”
“还有还有!这个如意奶糕,嗯……入口,入口即化,甜而,嗯……甜,甜得很!”
看着苏玉谨记不住词,一边解说一边往菜单上乱瞟找注解,企图照着念的样子,徐晚忍俊不禁。
“那……苏大小姐,这道八仙斗法口味怎么样呀?”
徐晚真诚发问,还顺手抽走了苏玉谨跟前的菜单簿,装作看得很认真,眼神却偷瞄苏大小姐如何吃瘪。
“哎哎哎,”苏玉谨下意识要抢夺菜单簿,又迅速把手缩回去,“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八块肉,各有各的香……香甜软绵,柔弱无骨,酥/胸半遮……唔——”
随着桌上碗碟劈里啪啦地被挤到一起,徐晚慌忙倾身越过桌子,好在腿长胳膊长,一把捂住了苏玉谨的嘴。
“我说大小姐!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词?”
苏玉谨握住徐晚的手腕扯下来,大口呼吸着:“你,你干嘛,捂我的,我的嘴啊?”
“姑奶奶,我不捂住谁知道你还会说出什么来!这大庭广众之下,你怎么什么都往出说!”
苏玉谨撅嘴:“怎,怎么啦?那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这菜好吃嘛,还不让人说了!”
话本上用“酥/胸半遮”来形容饭菜好吃?徐晚无语。
“好吃好吃,感谢大小姐款待,我吃行了吧!”
她觉得自己好像得了个委屈奖,被郁开阴阳怪气地拒绝了搞房地产的想法之后,二人从苏府一出来,苏玉谨就带她来到这安泰城最大的食肆——四海馆,什么贵点什么,一桌子还没吃到头就被撤了,紧接着又上满一桌。酒足饭饱了又拉着她直奔布市和製衣坊。
“阿晚你看这件怎么样?”
苏玉谨从更衣室出来,穿着一件白色滚边的绛纱袍,身材更加玲珑有致。
“唔,很显富贵之气。”
“阿晚你再看这件呢?”
苏玉谨又换了一身月白襕衫,头髮竖起,俏皮可爱。
“展现了咱们大小姐积极向上的精神风貌。”
得了句夸讚,一蹦一跳又闪进更衣室。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原来的衣衫。
许是知道徐晚没什么兴致,也不催她试衣服,隻叉着腰在製衣坊前厅里指点江山:“这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来一套,我们阿晚穿鲜艳一点好看。”
徐晚看着她选的红的、绿的、紫的和黄的,不禁皱眉:“大小姐,我还是喜欢灰……”
“噢对了!那个鹅黄的鹤氅给我也来一件,我要跟阿晚穿一样的。”
举手发言被无情打断。
“大小姐,我……”
“什么大小姐,爹爹娘亲都叫我阿谨,今日我大小姐开恩,你也可以这么叫。”
她才不要阿来阿去的,听着温柔又亲密,让人怪难为情的。
“我还是叫你大小姐吧,毕竟这样都习惯了……”
“不行!”苏玉谨转身面对着徐晚,一本正经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都叫你阿晚了,你若不叫我阿谨,就是非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