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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她把换菜的事情跟他说了,语气还有点忏悔的味道。

傅闻舟闻言就笑了:“小事,你看,奶奶那么高兴呢。”

“真的吗?那你爸呢……”

“不用管他。”

他的语气太淡了,是真的毫不在意。

许心瞳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他跟他爸的关系,好像也并不怎么样。细想一下,刚刚餐桌上两人更像是合作伙伴、同事,哪里像是父子?

许心瞳也不好多问,当做不懂地略过了。

“很晚了,睡吧。”傅闻舟道,抬手径直关了灯。

许心瞳犹豫了会儿还是躺了上去。

躺上去之后才发现这床有点儿窄,她在上面稍稍翻个身就和傅闻舟挨到了一起。

他身上的体温很高,她随手一摸就摸到了坚硬的腹肌。

许心瞳手忙脚乱地往后退:“对不起!”

傅闻舟没答,耳边传来低笑声。

许心瞳脸上的红晕已经传染到了耳根,好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她随便找着话题,试图驱散这种尴尬感:“这床怎么这么小啊?”

“是没有家里的大,将就一下吧。”

将就……什么?

许心瞳觉得这话题进展不对劲啊。

傅闻舟不逗她了:“这是我以前的床,单人床当然没有双人床大了。”

许心瞳“嗯”了一声,更加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两个不熟的人靠这么近挨在一起睡觉,真的挺奇怪的。

她身体都有些僵硬,在那边一动不动。

傅闻舟本来也有些尴尬,但见她这么窘迫的样子,他反而不尴尬了:“睡不着的话,我带你出去玩。”

“啊?”许心瞳都没有反应过来。

几分钟后,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站在露台的木梯子下面发呆。

抬头望去,傅闻舟站在高处,弯腰朝她递来手:“愣着干嘛?上来。”

许心瞳本能地听从他的话,将自己的小手纳入他的掌心。

屋顶的风景很好,居高临下,一览众山小。

远处是后海风光,酒吧林立,暗夜里也有霓虹依稀闪烁,更远的地方灯光却逐渐暗淡了,应该是居民区。

许心瞳没有上过屋顶,尤其是这种斜顶,多少有些拘束。

她抓紧了他给她披在肩上的那件外套,小心翼翼地挨着他,声音都不觉软成了水:“傅闻舟,我们要不还是下去吧?这么高,要是摔下去的话……”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叫120都来不及抢救的,腿肚子很不争气地开始打颤。

他好笑地回头看她:“你能有点儿出息吗?”

傅闻舟是个很淡泊的人,说得难听点,那就是冷血。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无关紧要的记忆,他一般很少记得。

但在这一刻,他莫名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小豆丁——一个总拖着鼻涕、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皮肤很白,眼睛很大,胖乎乎的,手臂跟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

她喜欢吃甜食,她妈就经常骗她,说吃多了甜食会秃头,她就会下意识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摸摸头发,坚定地表示她不吃了,说,瞳瞳不要秃头。

可这种誓言一般坚持不了两天。

等他下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在吃甜食,不是抓着一根棉花糖在舔,就是捧着一袋子爆米花,小手不停往里面掏个不停。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爱吃甜食的女孩子。

深藏在心底的记忆,忽然被揭开了一角,露出埋在往昔深处的一点甜。

猝不及防,不可思议。

见他良久没有说话,许心瞳忍不住侧头望来。

傅闻舟似乎是在想事情,修长的双腿随意地岔开,望着远处阑珊的灯火。

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心瞳觉得今夜的他看上去有些难以言喻的落寞与孤独。

她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这种感觉。

可能是夜晚模糊了边界,许心瞳忍不住开口:“你跟你爸爸的关系好像很一般?”

“怎么看出来的?”他回眸,不答反问,深邃的眸子如一泓深井。

可他的语调又是随和的,叫人难以捉摸。

许心瞳暗搓搓地打量着他,踯躅开口:“直觉。”

“直觉?”

她坚定地点头:“就是直觉。”

傅闻舟笑了,好整以暇:“小丫头片子的直觉。”

许心瞳觉得他在看不起她呢,也有点不开心地说:“小丫头片子也有正确的直觉!就像大老板也有不敢吐露的事情一样!”

傅闻舟微怔,老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直直的目光看得许心瞳心跳个不停,后知后觉的,也觉得自己造次。

她怎么有胆子的?

她垂下头,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小小声道:“有点困了呀,我可以回去吗?”说着就要往回走。

斜刺里伸过来一条长腿,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

继而是傅闻舟冰冷而低沉的嗓音:“去哪儿?”

许心瞳快哭出来了,双手合十地告饶:“傅老板,傅老大,我错了!我不该口不择言!”

傅闻舟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

许心瞳没动。

“许心瞳。”他幽幽地重复了一遍,语气很淡,却透着不容置疑。

许心瞳两腿一软,当即很没骨气地坐了下来。

夜风有些凉,她抓了抓身上的外套。外套上好像还残留着傅闻舟身上的体温,温暖地包裹着她,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不过,压迫感并存。

他到底不是个能让人在他面前自若的人。

不知怎么,她就想起白日里那个老管家偷偷跟她说的话:

“阿舟小时候走丢过,跟他养父母在一个小镇上长大的,后来他养父母车祸过世才被找回来。”

许心瞳老半晌都说不出话。

她似乎能理解了,为什么傅闻舟跟他爸的关系这么冷淡了。

也不是那种互相敌视,就是格格不入的那种冷淡。

好像两个陌生人。

傅闻舟性格强硬,不甘屈居于他人之下,他父亲……似乎也是这种人,两人交流时隐隐暗藏机锋,甚至有针锋相对的苗头。

如果从小生活在一起,还会因天生的父子上下关系而冲淡缓和些,偏偏两人间有相隔十几年的陌生感。

反而加剧了这种矛盾。

她也能理解了,为什么傅闻舟给人的感觉那么矛盾,既待人随和彬彬有礼又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离感。

也许他在商场上纵横捭阖所向披靡,可在情感上,似乎并不是一个多么富有的人。

许心瞳踢了踢脚,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太熟

徐慕梅女士是三天后到京拜访的。

原本说好了要下个月才过来,没想到突然就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许心瞳早上接到电话后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

因为太急了,奔到门口时她不慎踩到家政阿姨拖地的拖把,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泥。

家政阿姨根本来不及扶她,一桶脏水已经浇了她满头满脸。

许心瞳呆呆地坐在地上,沮丧地根本不想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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