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姜霍的爸爸是厂里的工程师,妈妈是财务,忙起来也是昏天黑地,常年不着家的人。
宋轻予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就跑到对面,把姜霍给叫了过来。
这家伙看起来比自己可悠闲多了,正捧着一本巨厚的西方哲学在翻,就算宋轻予是文科生,看到那厚度都忍不住皱眉,望都不想多望一眼。
听到宋轻予的叫唤,姜霍顺手放下书,弯起眉眼笑:“叔叔阿姨就回来啦?”
“对,我妈说你爸妈今天都要加班,所以叫你过来一起吃饭,我爸还买了只大烤鸭,可以让咱们大饱口福了。”宋轻予在姜家门边上说。
姜霍便爽快答应一声,麻溜的站起身,换了鞋子出来了。
两个孩子早就习惯在两家互相流窜蹭饭的传统,连客气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两个人一起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宋轻予的爸宋熙文,提着一只刚出炉,香喷油亮的大烤鸭,得意洋洋的对着两个孩子笑。
烤鸭店其实是提供片鸭服务的,但宋熙文嫌弃人家手法不地道,鸭架骨炸得也不够酥脆,所以每次都是直接提回家自己处理,他片的烤鸭厚薄均匀,形似柳叶,夹起一片码在饼皮上,再佐以大葱丝和甜面酱,随意一卷,再往嘴里一塞,皮脆肉嫩,酥而不腻,满口都是肉香酱香夹着葱香,简直神仙来了都不换。
不过宋熙文最擅长的还是炸鸭架骨:把片完的鸭架骨往大油里一放,滋滋炸成金黄色,再撒上辣椒粉孜然面,油香和调料香一起扑面而来,光是闻着味道,就叫人口水直冒了。
这些年在外头,宋轻予最怀念的,就是她爸这个手艺了。
两个孩子吃得满嘴冒油,一脸幸福,甚至肚子撑到倒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多动一下。
按照往常的规矩,饭后收拾本来应该是两个孩子的事,不过看到那张录取通知书,宋爸宋妈乐得眉开眼笑,难得给两个孩子放了假,让他们好好休息。
姜霍胃撑得难受,干脆站起来活动活动,走在宋轻予的卧室门口,一眼就看到她书桌上那叠高得吓人的课本。
“你怎么把小学的课本都拿出来了?”姜霍一脸疑惑。
“觉得基础不太好,所以从头补一补,”宋轻予轻描淡写的说,“对了,我有个地方不太懂,正好请教一下姜老师。”
然后她恭恭敬敬把难了她一个下午的因式分解的题给拿了出来。
姜霍的眼神更怪异了:“我之前教你的法子都忘了?这些公式不能硬背,背了也不好用,你一定要自己把这些公式全推导几遍,等彻底理解推导过程,这种题目就好做了。”
宋轻予瞬间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之前原来彻底走错了路。
果然,有个学习上的领路人,这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姜霍说得简单,可实际操作的时候,宋轻予才意识到,果然学神的脑子和一般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磕磕巴巴的把那几个公式的字母颠来倒去弄了一圈,非但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反而越转越晕,最后脑子彻底变成了浆糊。
姜霍在边上看不下去,直接拿过笔,在草稿纸上刷刷写了起来:“这些推导之前不是教过你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忘干净了?”
可对宋轻予来说,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忘干净了也理所当然。
她嘿嘿一阵傻笑,眼睛放光的盯着草稿纸上的推导公式,感觉脑子里那堆浆糊终于寻到一点门道了。
好像……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虽然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那种眼睛会了,但是脑子和手继续懵逼的假象。
“因式分解也是高中数学的基础,你要是初中内容都没学透,等上了高中肯定会很难受,”姜霍说,“代数归根结底就是降次和消元,因式分解是降次最重要的工具,技巧和公式虽然多,但只要熟练掌握了乘法的本质,明白因式分解的真正目的,好几个公式都可以直接推出来。”
他快速给宋轻予过了一遍教科书上写的几个基本技巧,又着重深入讲解了一下双十字相乘法,顺带还增加了几个进阶技巧,比如添拆项,还有换元法主元法之类,才终于意犹未尽的停下来:“你是看了我给你的小册子了吧?那上面涉及到了更高阶的因式定理和待定系数法,到了高中也很有用,不过你现在初中内容都还不熟练,还是先练熟再学那些比较好。”
宋轻予懵懵懂懂的睁着眼睛,像个傻子一样看着姜霍。
经过这一番知识轰炸,她的脑子就像是一个突然被灌入了太多空气的气球,随时都有直接爆掉的风险。
她痛苦的揉着额头,再一次感觉到了高中理科的森然恶意。
虽然对宋轻予重新回归到的水平有点诧异,但是对她想要从头理顺学习框架的行为,姜霍还是表示了高度的肯定:“初中数学内容不多,彻底搞定因式分解,代数基本就没什么难度了,函数也基本都能解决,几何我记得你学得不错,不过函数和立体几何是高中的重难点,重新打好基础,然后简单接触一下高中内容,分班考应该就能提不少分了。”
这家伙说得简单,对宋轻予来说却简直就像在说天书。
高中函数相关她从头到尾就没学懂过,所以看到初中课本上竟然也有这玩意,她还懵逼了一阵,然后就彻底被因式分解这座大山给绕晕了。
宋轻予努力扯出一个人生艰难的笑:“我……我还是先把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弄懂再说吧。”
短短10来分钟,姜霍已经哗啦啦写满了三大张草稿纸,密密麻麻全是算式,看得她眼晕。
刚刚才好像寻到的一点门道,又重新对她冷漠的关上了大门。
总感觉人生好像已经彻底失去了希望。
这时候,宋熙文正好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过来,看到两个小孩中考都考完了,还在伏案学习,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但还是劝道:“好不容易考完了,就先放松放松,离开学还早呢,咱不着急。”
他把西瓜放在女儿的桌边上,又笑呵呵的问:“之前不是答应你出去旅游的嘛,正好我和你妈都有假,咱们一家三口出去痛痛快快玩一圈去,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不?”
他又转头问姜霍,这孩子考到了年级第一,家里有没有什么奖励,要不要也结伴出去旅游去。
没想到姜霍还没回答,昨天还对出游充满了向往的宋轻予,却小眉头一皱,毫不犹豫的否决了她爸的提议:“我哪有时间玩啊,马上就要分班考了,复习都来不及。”
这次旅行她很多年后还记忆犹新:为了庆祝女儿难得的高分,宋熙文特地订了一次所谓的长途豪华旅行,甚至还买了来回的飞机票,让从来没有坐过飞机的妻子和女儿好好尝一回鲜。
这时候飞机还属于很奢侈的出行选择,几百块的票价看上去还行,但是跟100不到的人均工资比起来,真是分分钟能上天。
不管在哪个年代,但凡扯到奢侈两个字,那服务都绝对是格外贴心的,在宋轻予依稀的印象里,作为飞行初体验,她对漂亮的空姐,还有美味还免费的飞机餐,都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印象。
可除此以外,就没了。
大夏天的一路长途奔波,她爸风吹日晒习惯了,一点事情没有,宋轻予和她妈却差点直接晒掉一层皮,有段时间脸上脖子上连水都碰不得,一碰就生疼。
更可怕的是汗水流过的时候,就像是直接用盐水螯伤口,能疼得她直跳,简直就是一场看起来没有尽头的酷刑。
后来好容易不疼了,皮肤却没有这么快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