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他顿时就有点不自在起来,把手里的花也装进衬衫口袋,问章谣:“你找我、有、有什么事?”
章谣看他小心翼翼装花的样子,低头看了看脚尖。
原来青年不是不喜欢花,只是……不喜欢她的花。
她勉强笑了下,若无其事地顺着池鸦的意思转移话题:“是有点事……”
“你要去、哪儿?”池鸦问。
章谣说:“我要到东门外面去吃饭。”
池鸦就往前走了几步,示意:“那、边走边说?”
章谣抱着书,轻轻点头:“好……”
两个人就一起顺着法桐底下往校门口走,章谣的裙摆飘飘荡荡,跟他轻声细语:“前一阵子,怎么联系不上你啊?”
池鸦说:“手机、坏了。”
章谣就说:“那我表哥的那个兼职,你还要做吗?”
池鸦精神一振!
真是打瞌睡就来枕头啊。
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脸:“我以为、他就、就找别人了。”
“我表哥不想找别人。”章谣摇摇头,很轻很快地瞄了他一眼,素净脸颊微微红,“他说别人拍不出他想要的效果。”
唔,是跟拍照有关的。
池鸦猜测大概是模特一类的工作,心中不由一阵惊喜——这个工作他可以!
他想了想,就说:“那、那什么时候,你表哥方便,咱们当面、当面谈。”
章谣点头:“好,我回去跟他说。”
池鸦由衷道:“谢谢、你。”
章谣红着脸摇头:“不客气……”
……真是个文静的女孩子。
池鸦心里微微叹气,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有这么好的女孩子,这么好的心意,“池鸦”怎么就偏偏跟顾怀安那样的人拗上了。
他们顺着林荫道慢慢地走了一会儿,正事说完,彼此也没什么话说,池鸦不知道该说什么,章谣瞧着也是很文静的女孩子,两个人就只安安静静地走,合欢花的香味若有似无地飘在周身,倒是难得的闲适安然。
走出东门,正巧碰见学校门口停着一辆三轮车,上头盛满了各色鲜花,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把草帽压在胸前,正笑眯眯地跟围在车子跟前的女孩们说:“桔梗一支五块钱。”
池鸦从看见满车的鲜花眼睛就开始亮了。
他一直很喜欢花,常常很乐意带一朵回家,插在他的长颈玻璃花瓶里,盛上一点清水,放在他窗台边一米见方的小圆桌上,就很得意这样的小浪漫了。
章谣看穿他的心动,顺了顺耳边碎发说:“你喜欢哪一朵?”
池鸦抿抿唇,说:“我挺、喜欢白玫瑰的。”
他走过去,挑了一朵白玫瑰,一朵黄玫瑰,把黄玫瑰递给章谣:“送你。”
章谣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脸蛋微微发红,池鸦结结巴巴地补充:“友谊、万岁。”
章谣:“……”
她难为情地笑了下,接过玫瑰,低下头去嗅了嗅。
池鸦给两朵玫瑰付了钱,就跟章谣穿过了马路,要经过居民房外头的小巷,往街对面的小吃街去。
迎面碰上了一个男生,个子高高的,穿篮球运动服,露着结实惹眼的肱二头肌,头发剃得很短,五官是俊的,可惜一脸横相,很不好惹的样子,手里夹着烟,很阴沉地盯着池鸦看。
池鸦不明所以地跟他对视一眼,就要接着往前走,却发现身边的女孩儿不走了,抱着书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地望着不远处的男生。
池鸦就也停下来,小声问:“你、你怎么啦?”
章谣摇摇头,声音很轻:“我们……还是回学校吃吧……”
池鸦瞥一眼前面几步远的男生:“是、因为,他?”
章谣垂着眼睛,轻轻扯了扯他袖子:“走吧……”
池鸦不知道前头一看就来者不善的拦路虎是个什么来头,也并不想惹麻烦,想了想就点头:“哦。”
谁想他不惹事事惹他。两人才刚刚转身,就听见身后追来一声嗤笑:“卖屁股的同性恋。”
池鸦眉毛微微一皱,没回头,章谣却刹住了脚,仰起头吃惊地看他。
池鸦抿抿唇,抬脚说:“……走吧。”
“这就怂了?”男生却不依不饶,语气轻蔑至极,“没脸没皮的玩意儿,一边上赶着给男人摇屁股,一边又在这儿假惺惺地送人玫瑰花儿。”
他冷笑:“你装你妈呢?”
一听这话,池鸦还没怎么,章谣就倏地转身,说话一直细声细气的女孩儿头一次很愤怒地大声喊:“李凡!你、你不要污蔑别人!”
“我污蔑他?”李凡大步向前逼近,抬手一指池鸦,“告白墙上都传遍了,现在谁都知道这结巴表面上一副清高模样儿,背地里却上赶着要爬人富二代的床,就你还被蒙在鼓里!”
“不信?不信你现在就问他!老子看他还怎么编!”李凡冷笑,“你就宁愿追着这样的人跑,心甘情愿叫他骗?”
告白墙?
池鸦愣了愣,忽然想起刚刚从办公室的那一路走过来,路上有很多人看他。
原来不是因为他的瘸腿啊。
章谣又惊又气,脸蛋涨得通红,紧紧攥着手里的玫瑰说不出话,池鸦呼出一口气,偏头问她:“他是、谁?”
李凡的脸肉眼可见地一黑。
章谣咬住嘴唇,小声说:“他是体院那个海王,前不久跟我表白……我,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池鸦哦了一声,明白了。
章谣差点没哭出来:“对、对不起!我没想到他竟然,竟然来找你的麻烦……”
池鸦安慰地碰碰她胳膊:“没事。”
章谣没质疑他同性恋的事,只是愧疚得要死的样子,拽着他袖子:“池鸦,我们不理他,我们回学校……”
他们在这边拉拉扯扯,头碰头讲小话,看得李凡愈发火大,猛地一步跨过来,一把拽起池鸦的领子,另只手狠狠掐住他双颊,粗暴地拧过来朝着惊声尖叫的章谣:“你就喜欢这样儿的?这小白脸娘们唧唧的模样儿?”
他指尖上夹的烟还剩小半截,猩红的烟头在池鸦脸侧很近的地方炽红的亮着,池鸦甚至都能听见烟丝滋啦燃烧的细微声响。
“你、你放、放开。”他轻声道。
“说什什什么?”李凡故意拽着他领子往上提了提,一米八几的身高投下极具压迫性的阴影,不怀好意地把烟头又往池鸦脸上凑了凑,在呛鼻的烟草味道中满怀恶意地嘲笑,“怎么,怕老子一不小心给你毁个容,叫你再爬不成男人的床?”
这条道通往小吃街,路上学生不少,这时候都远远近近地朝这边看,有几个胆子大的就站在旁边窃窃私语地瞧热闹,闻言忍不住嘲笑出声。
……还真的是出名了啊。
池鸦喉咙里闷闷地咳嗽两声,再开口时声音有微微的沙哑,说:“好吧。”
李凡微微一愣:“什么?”
就看被自己辖制的青年轻轻垂眸,把手里那朵白玫瑰别在了自己粉白的耳朵上。
随即他抬眸,深黑色的眼睛很亮很清澈,眼型圆圆的,像学校里经常在花丛里徘徊的那只狸花猫。
李凡短暂地晃了下神,再回神是因为手里这猫一拳捶他脸上了。
四周萦耳的嘲弄蓦地一静,章谣手里的书噼里啪啦砸到地面,惊叫:“池鸦——!”
池鸦偏了下头,对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