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节
这时街上已经有了做生意的小贩以及清晨出来买菜的老百姓,他们看到这里出了事,忙都围上来看热闹。
当看到一位容颜清丽的女子在给一个浑身是血的农妇把脉,马上纷纷说道:“这想必就是将快死的严老爷治好那位萧娘子罢?”
“定是她,生得好,医术高明,真真是神医啊!”
季姑娘正在给农妇把脉,听到围观的人竟将自己错认为萧遥,心里有些不虞,差点忘了诊脉。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里的想法,认真诊脉。
诊脉完毕,她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冲韩半阙摇摇头:“抱歉,我帮不上忙。这妇人失血过多,脉搏几乎诊不出来了。”
那农妇的孩子听到,马上扑了过来,对着农妇大声哭泣:“娘啊,你不要抛下我们啊……”
农家汉子也顿时老泪纵横,跪着走到农妇身边,看着门板上的农妇,想伸出手,可是又怕让农妇伤得更厉害,因此手抖着,到底没敢落在农妇身上,只是虚虚摸着。
这时韩半阙派人请来的大夫也到了,两个一边看一边摇摇头:“准备后事罢。”
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伸手给农妇诊了诊脉,也摇头:“伤及心肺,救不回来了。除非有人能将这农妇的心脉护住,再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这竹子□□。但是即使如此,这农活,只怕也会活生生被痛死。”
那汉子听到这话,连忙冲他磕头:“大夫,请你试试,请你试试,救救我婆娘!”
那老者叹息着摇了摇头:“老夫委实救不了。”
汉子顿时绝望起来,低头下头,眼泪从眼眶里无声地滑落。
这是悲哀到极致的哭泣。
四周的老百姓看到,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汉子无声地流泪,眼角余光掠过门板上农妇带血的衣衫时,忍不住又抬起脸看向四周的人。
他原本麻木的脸上,露出哀戚的神色,目光茫茫地看着四周围观的人,带着深沉的哀求,仿佛在说,求求你们,救救我娘子。
四周围观的群众看到他这模样,有些仿佛看到了自己,更难过了,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这时,那汉子带着哀求的茫然目光在掠过某处时,忽然一亮,如同黑夜里亮起了明灯。
他快步站起来,踉跄着冲向一处:“萧大夫,萧大夫,是你么?请你救救我家婆娘……”
四周围观的百姓听到这话,顿时吃了一惊:“什么萧大夫?难不成那个妇人,竟不是萧大夫么?”
马上有人道:“那是个贵妇,一身的绫罗绸缎,如何会是萧大夫?萧大夫常日在乡村义诊,在衣着上并不华贵,常穿的是棉布衣衫。”
季姑娘听到这话,心里头很是不舒服。
萧遥在车里,隐隐听到哭声,刚想问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这哀求的声音,连忙让马车停下来,旋即掀开马车帘子,提着药箱纵身潇洒地跳下来。
韩半阙听到农夫叫“萧大夫”,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但是却并不认为是萧遥,可是亲眼看到萧遥从车里跳下来,还是吃了一惊。
萧遥下了车,见汉子再给自己磕头,便道:“你别磕头,先看看你婆娘。”一边说一边打量,见人群给自己让开一条路,知道伤患就在里头,当即快步走了进去。
韩半阙见了萧遥这做派,抿了抿薄唇。
不说别的,就这点,萧遥做得比季娘子好,她是将病人放在第一位的。
季姑娘看到萧遥,神色忽然一动。
众人不是说萧遥好么?
她倒要看看,能有多好,是否真的能起死回生。
当即快步迎上去,一脸喜悦地道:“萧大夫,你可来了。你医术如此高明,这伤患想来是有救了。”
萧遥没理会她,来到农夫跟前,马上蹲下来打量农妇。
这一看,脸色变了变,伸手往农妇颈侧探了探,都来不及诊脉,马上将药箱打开,从里头拿出一整排的银针,将之拿在手中,又叫道:“香草,拿帕子。”
香草马上应了一声,翻出一块帕子。
萧遥当即拔出一根银针,在农妇心脏旁边扎了进去。
一根扎进去之后,旋即又是一针,快得众人几乎都看不清。
随着扎针,萧遥额头上有汗珠急促跌落。
香草连忙帮她擦汗,避免汗水落入她的眼睛里,影响了她的视线。
萧遥浑身紧绷,将所有的银针都扎进农妇的身体里,这才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有些虚弱地道:“那参片给我。”
香草连忙放下帕子,翻开药箱拿参片。
萧遥拿着参片,撑起身体,一手捏着农妇的下巴让农妇张嘴,一手将参片放进农妇的舌头下。
做完这一切,她自己擦了擦汗,又呼吸两下,喘过气来,才伸手给农妇把脉。
旁边那须发皆白的老大夫看到萧遥那一手扎针之术,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回神之后,目光亮得惊人,马上凑过来:“萧大夫,你累了,我来把脉罢。”
萧遥捏着农妇的手腕,道:“我先看看情况,你稍后再把脉。”
萧遥认真把脉,把完之后,脸色凝重地松开手,对那老大夫道:“您来看看吧。”
旁边一直巴巴地等着的农家汉子见萧遥忙完,马上上前来,问道:“萧大夫,我婆娘可是救回来了?”
萧遥看向农家汉子,看到了几双满怀期待的眼睛,大人小孩,全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的心情很是沉重,轻声说道:“抱歉。我如今只是暂时保住了她的命,但是并不能保证能救活她。她失血过多,延误了最佳的抢救时机。”
四周围观的老百姓听到这话,纷纷讨论起来:“萧大夫真是神医啊,大家都说不能救了,她还能暂时保住这农妇的命。”
“萧大夫比先前几个上来看看或者随手把脉转身就走的大夫好得多了。”
然而不管四周的百姓如何推崇萧遥的医术,作为当事人的农家汉子以及几个孩子却十分绝望,他们眼睛里的星光一下子黯淡下来了,很快低声抽泣起来。
年纪最小的一个小姑娘一把握住萧遥的手,哭着道:“萧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求求你,我不想没有娘。你之前去过我家的村子,还给我娘治过病呢,你上次能治好我娘,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萧遥看了一眼病人,见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变得更糟糕,便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柔声道:“我尽力,但是你要明白,世界上有些事,不是尽力就可以做到的。”
季姑娘觉得老百姓的讨论有吹捧萧遥贬低自己之嫌,一直等着揪萧遥的错处,听到这话又忍不住想表现自己心地善良,当下就道:“萧大夫,你这样对一个小孩子说话,实在有些残忍了。此情此景,你应该安慰安慰她……”
萧遥本来不想理她的,见她一再在这里蹦跶,便抬眸看向她,冷冷地道:“你说够了么?先前我来时,你就说我能救,若我不能救呢?你这话不就是陷我于不义么?这次如此,上次医治严老爷亦是如此,我爹娘收养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韩半阙听到这话,不免看向季姑娘,目光闪了闪。
他不是笨人,作为最年轻的状元郎,又在官场浸淫多年,自然知道,世上有一个词叫做“捧杀”,那就是将人捧得高高的,然后让其摔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素来温柔的季姑娘,会是这样的人么?
季姑娘见自己三番四次找茬,萧遥都不回应,以为她还是那个任自己当软柿子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