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谁能想到时过境迁,她要嫁的人却是叶恩弥的亲弟弟。
唐劲对她和善地笑:“小时候不懂事,说了很多混蛋话,你别放心上。”
盛凌薇摇摇手,也没太在意。就是有点惊奇,中学时的小胖子瘦下来,相貌居然可圈可点。
她转过身,没注意到移开视线的时候,唐劲的眼神瞬间降冷下来。
这时她忽然被小鹿远远喊住,说沈恩知叫她出去一趟。
沈恩知这会儿应该在楼上准备,是有什么急事么?
结果一到外面就见到叶恩弥,他的神态好不对劲,开口语速快极了,每个字都套连起来,不加牵绊地迸出齿关,仿佛多留一秒就要烫舌头:“薇薇,我必须得见你……不行,求你了,求求你,薇薇,你不能嫁给别人,我还要……”
可是到了耳道里,却像一排碎钉子,扎得她隐隐的疼。她不想再听。
“行了叶恩弥,你有完没完。你在我最喜欢你的时候头也不回走了,现在装深情给谁看?我没工夫听你的滥借口,听你有多少不容易多少苦衷,难不成还有人逼着你离开我?”
盛凌薇浑身剧烈地打抖,几乎站立不稳,叶恩弥伸手要来扶,她甩了胳臂一把挥开,“我现在喜欢沈恩知,不,我爱他,我答应了要嫁给他,别来打扰我了,你到底能不能听明白?”
越说越快,越说越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声嘶力竭,从嗓眼里破出来,像是一刀劈在他心上。
叶恩弥沉默良久,耷眉低眼说:“能。”
他垂着头,不给她看见脸上的表情,声音也反常的空洞:
“不管你信不信,薇薇,如果我有选择……”
她生硬地打断:“别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叶恩弥仍执拗着不放弃:“薇薇,要是你嫁给别人,我会……”
盛凌薇捂着耳朵扭脸就走。衣裙柔滑的缎面流动在顶光之下,逶迤出一地金痕。
他怔怔去看,下意识抬起手,指尖一收一张,什么也没能抓住。
直到她的背影消隐在视线尽头,叶恩弥才悄无声息笑了一下,没人看见,喁喁低语也只有自己在听。
“我会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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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准时在白沙滩上举行,海风也垂怜一对新人,融融舒和地飘拂而过,勾弄着在场每一条丝巾和飘领。
唐劲面上笑得两排牙齿都要满出来,随着人群一道簇拥着上前去,诚挚恳切地送出祝福。
同时冷眼看着沈恩知与盛凌薇拥吻的画面,喉尖不由掖起一丝冷笑。
是在高三时班里一场成人仪式之后,同学大都散去了,他落了东西在教室,于是走到半途折返回去,无意中看到叶恩弥半靠着课桌,把盛凌薇抱到怀里。
叶恩弥那时还是个形致挺拔的大男孩,低敛面孔注视着她,额发软垂,眉宇和眼眸漆黑。
他仍是那揶揄口吻:“薇薇,你刚才是不是偷偷看我来着?”
盛凌薇侧脸囫囵在他心口蹭了两下,肢体亲密无间,嘴上却不承认:“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在看你旁边隔壁班的美女。人家比你强多了,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嗯,确实。”叶恩弥露出薄笑,声音也在调侃,“但我喜欢任性妄为胡搅蛮缠的那种美女。”
盛凌薇头脑机敏,听着听着就恼了,使劲掐他手背:“叶恩弥!你再骂我一句试试看……”
叶恩弥直叫冤屈:“我不是在说我喜欢你,还顺便夸你漂亮?薇薇,别不讲道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漂亮的长手指托她下巴,低头去亲。少年人不懂收敛,体热和力度都是极致,盛凌薇在他口舌之间酥到后脊梁,下唇被他轻轻舔咬着,含混地说:
“你从哪儿学来的?用舌头……”
他脱开嘴唇,又在她面颊响亮地吻了两下,依稀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我在这方面一向无师自通。”
紧接着,又慢慢往下,挪到唇心。
唇齿缠绵声里,唐劲就在门外听。
透过教室门上一方窄窗,他用手机拍下许多画面。
隔天唐劲跟着学校戏剧社到北京四中交流演出,意外偶遇了时任舞台双语主持的沈恩知。那会儿唐劲还不知道叶恩弥有个孪生兄弟,只当这是他本人戴平光眼镜的扮相,于是在后台一处没人的地方,抬手揽上沈恩知的肩,一脸坏笑:
“我说,你和盛凌薇,是不是……”
对方忽然凝目看过来,淡淡问:
“你有什么证据?”
唐劲那时没留意,他咬字非常规整,嗓音也比叶恩弥要更透亮、柔润一点。
唐劲还闻到一种气味,不甜不苦、近乎无嗅的洁净气味,应该来自这个人的身上。
他没多言,打开手机展示出照片。
“说个价吧。”沈恩知看过便说。
唐劲本意就是想以此讹点钱花,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提议。他将信将疑报了个极高数额,给自己留点讲价余地。
沈恩知唇角忽然微扬起极小的弧度:“我给你十倍。”
唐劲那时没敢相信,觉得自己遭人捉弄,一时气恼地呛声:“叶恩弥,我警告你别逗我玩儿……”
对面的人却一径从容优雅的姿态:“等下活动结束,我带你去拿现金。”
“忘了问,怎么称呼?”他镜片后双眼平和,并不受挑衅,似是永远无悲无喜,“我是沈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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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结束,还有后半场酒会。盛凌薇手里握着捧花,沈恩知弯腰帮她轻掸裙尾沾染的砂尘。
叶澜就在这时找过来:“薇薇。现在方便么?”
她摇摇欲坠的神态过于明显,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沈恩知留意到一丝不同寻常,他站起身,唤一声:“妈妈。”
叶澜只是哑着嗓子说:“小知,我想和薇薇单独谈谈。”
盛凌薇虽然不明就里,还是按了按沈恩知的手背:“恩知哥,你去安排一下酒会吧,客人多,小鹿应付不过来。我等会儿过去找你。”
“好。”沈恩知临走之前,轻轻吻了她的脸。在她手上紧握一下,指关节触到戒指,不由发起淡薄而真实的笑意。
这一隅沙滩霎时空了。盛凌薇直到此时才获得一些实感,她真的要嫁给沈恩知了,成为一个小范围内公之于众的消息,不再是秘密。
心头起伏跌宕,被难以言喻的感受压得扁薄,薄成一张纸,在海风之中粉脆地抖响,
情绪蔓延到胃里,似乎也四处碰撞挤压,印下许多不安的疮疤。
就在这时,她听到叶澜说:“薇薇。对不起……”
这话没头没尾,颇显古怪,是近乎于不妥的。盛凌薇怔住了,看不懂叶澜眼里昭然若揭的愧疚,下意识以手搀扶她:“阿姨,您说这个做什么?就是来晚了点儿,也没错过仪式,真没关系。”
“不是的。”叶澜以手揩抹眼角的泪渍。
叶澜的气质本来养得雍容华贵,胸前常年吊着透青一块翠玉,只要放在她身上就成为一种无形的说服力,叫最不懂成色的人也能相信,这必定是一块顶好、顶稀贵的料子。
可她现在一脸倦容,脊背坍塌着,语调也疲惫地垮下来:“是当初小弥和你的事。”
盛凌薇意识像飞出了大脑,又强迫自己抓拢回来,立时双眸发紧,声音跟着绷住了力道,不可置信地问:“您……您知道?”
“我知道,我和小弥他爸爸,还有你的父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