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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他想跟她结婚,是他一个人的事儿。

已经与她无关。

叶恩弥在车上见到盛凌薇。

确切地说,是远远看到她按照约定等在他的副驾驶席。透过窗能看清,她手肘支着窗沿,掌根撑在耳下的位置,托着黑发如瀑。

还没见脸,只一个背影,这些年来磋磨砥砺,对坑所有沉苦酸涩,撑持着他不倒下的力气好像刹那间全抽干了,叶恩弥只觉得血肉枯萎,骨头垮散,被海啸一般的疲惫全然吞没。

如果可以,他情愿就此栽进她的怀抱里,睡一个只余美梦的长觉。如果足够幸运,可以永远不必醒来。

他实在累极了,步伐都左右摇晃,慢拉开主驾一侧的车门,坚持着不漏出分毫脆弱给她看。

盛凌薇提了提肩膀,坐直了身体,在他面前,她难得展露如此柔软的神情:“得偿所愿的感觉,怎么样。”

叶恩弥一时没开口,沉默的空余中想的是,她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拼到这块奖牌。

起初是想获得双方家人认可,到最后又因为她至高的地位,想着必须要与她匹配。

可是盛凌薇跟他不同。她的成功与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无关。

叶恩弥知道他没资格征服,更无权占有。可是就连是否能够被选择,甚至成为选项之一,他都无从确定。

“谁说得偿所愿了?还没有。”他泄了气,低声说。

明明盛凌薇在那么近的地方,近到越过中间的扶手箱,就能碰触到她的气味和肌肤。

可是他与他的愿景和梦想,终究还相隔着遥远到一生的距离。

叶恩弥说:“这条路走到这儿,也到顶了。”

“不打了?”

“不打了。”

修长的手臂横展过来,指腹从她流畅利落的肩线滑过。盛凌薇以为他准备讨要一个拥抱,却不想他只是轻轻把金牌挂在了她的脖颈上。

【??作者有话说】

时间线打乱了,本章结尾其实是要接 的内容。

还有5章左右正文完结qwq

非常感谢大家的霸王票和营养液~

水晶鞋

◎她并不一定非要挑一双来穿◎

杭州才醒入一个迟来的清晨, 天懵懵懂懂地翻亮了一半,雾色稠白,模糊地漫在廊桥外, 微风穿行其间,留下不均匀的划痕。

叶恩弥先在靠前的位置坐定了, 点一杯秋末冬初的迎宾特调。细脚玻璃杯端上扶手桌的时候, 盛凌薇才迟迟从前方登机。她帽子的鸭舌压得很低, 经过他身边脚步也没停, 唯独眼神垂放下来, 把他掐住了一个瞬间。

而叶恩弥慢条斯理抬起手腕,对她浅浅举杯致意。

两人装作素不相识,擦肩而过,各自分坐机舱左右。后来的两个同程的女孩子认出叶恩弥, 连声向新科冠军道贺, 还热情地拉他合影。

自始至终, 叶恩弥的视线不住向旁侧偏斜, 频繁去留意盛凌薇的反应。她偶尔转眼一瞥,目光不咸不淡,脆而硬地抛过来,在他心里轻砸了下。

除此之外,再没等到她给出更多、更特别的反应。

叶恩弥不免有点懊恼,又知道没资格要求太多, 可心里横竖挣扎, 就是不想彻底认命。

舱内响起广播, 通报延误情况。航班在机位上等待的空隙里, 盛凌薇分神睨向窗外朦胧的晨景, 未久, 竟然收到叶恩弥的短信:

给个面子,吃点儿醋呗?

盛凌薇扭头对上他隔两个座位看过来的视线。他歪着头,嘴角轻挑,冲她明晃晃在笑。

她翻了翻眼睛,双唇开合,回以一个口型:无——聊。

叶恩弥这人总是如此。越严肃庄重的时刻,越是不够正经的样态。

导致她也不自觉跟着心情放松,差点忘了这次与他一道回京,是为了探望身体状态每况愈下的爷爷。

叶恩弥感到衣袋里手机嗡地一响。

本以为是盛凌薇的回复,打开却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没配任何文字,手指往下一滑,立时翻出许多照片。

他几乎一眼认出,是在长岛那间熟悉的酒店。当时叶恩弥没有受邀入场,和盛凌薇也发生一些摩擦,因而这是他第一次看清订婚宴的布置。细软的白沙滩,鲜花砌成拱形高门,而她赤足穿着礼服裙,手挽在别人的臂弯之中。

那人有着和他相同的一张脸。

一张一张翻看过去,他们拥抱,接吻,脸唇漫起红潮,交换黏腻眼神。极度热烈的氛围。

接着往后划动,进而看到夜晚薄薄窗纱后面,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体轮廓。

那样紧紧相连,密不可分。

结合窗外的景色判断,应该就是当晚,一对爱侣在酒店亲热的画面。

看不到面容,或许是她和沈恩知,或许不是。真真假假,无从考证,但是被放在订婚宴照片之后,显然发短信的人别有深意。

叶恩弥见过太多更为激烈的画面,至今已经脱敏,甚至称得上麻木了,轻描淡写用指尖触了触照片里女人的侧影,心里泛起说不清的感受。

想的似乎只有——

她和他,还没试过这种姿势。

发照片的人,究竟盯准的是盛凌薇,还是沈恩知?

叶恩弥琢磨不透,也不打算回复,把这事掩住了没和她说,挑了两张不算太露骨的,给沈恩知转发过去。

沈恩知半天回了个一言难尽的句号。

叶恩弥:……不是我拍的。找人查查?

那边应该很快理清头绪:嗯,随时联系。

飞机即将按序起飞,空乘礼貌过来提醒。阖上手机之前,他对沈恩知说:待会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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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爷子病重的消息,已经传到不少人耳朵里。医院深侧那一扇门前,时常来往特殊牌照的车辆。

沈家派了司机去机场接到两人,而沈恩知等在门前。他远远望见低调的黑色轿车从旁道驶入,后座没开窗,隐约看到茶色玻璃里她的背影。一只男人的手伸过来,将她卷曲柔润的长发撩到耳后,又往下滑去,轻慢地抚摩脖颈。

他们是不是在亲?

沈恩知眼前起了一阵雾气,起先以为是镜片模糊了,无意识地摘下来握在手里擦拭,紧接着却发现是眼膜迷离,有些看不清东西。

他紧合双目复又睁开,很快恢复清冽。收起手帕,什么也没有再想。

车停在面前,沈恩知为她拉开那一侧的门,特地去留意她唇上的色彩是否完整。

没有口红溢出唇际线,方才在后座匆匆一瞥,看到的景象应该不是在接吻。

沈恩知心里熨帖了一些,从司机手中接过行李箱。一转身,和叶恩弥碰上目光。

“恩知。”叶恩弥对他笑,“好久不见。”

他垂眉敛眸,带着他们往里走:“哥,昨晚爷爷看了你的比赛。”

“现在讲这些……”叶恩弥神色怅然,最终只是低声说,“算了。”

沈爷爷病房的会客室摆满蓬放的鲜花,这天才喷湿过,色泽浓艳欲滴。老人已经处在失语阶段,据沈恩知所说,已有不详征兆。

叶恩弥他向来意志坚定,这次却在冷黄的把手上按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推门而入。

盛凌薇没有跟进去,里面的小战士很快把门关上,盛凌薇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他的步伐越走越慢,挺拔的脊梁一寸寸塌下去,在病床边将身量伏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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