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虞枝心起古怪,遂让绿漪叫停那几个宫人。
虞枝走到她们面前,目视宫婢,对她说:
“你,抬起来头来。”
“第三个。”虞枝补充道。
宫婢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清晰的脸庞。
这一回,虞枝看得真真切切,知道为何原先她看宫婢觉着眼熟了。
只因宫婢的眉眼与她竟有六分相似。
虞枝皱眉,不欲以恶意去揣测二皇子,可她还是感受到一阵恶心。
【??作者有话说】
帝妃争吵又和好。
姜三(姜璟)似笑非笑:真是一出好戏。
太子抚琴
虞枝一路揪住披帛回明光殿,心中的恶心感仍迟迟不消。
二皇子是何居心?他是故意找同她肖似的女子吗?还是碰巧?
然而,无论虞枝如何思考,都不觉是碰巧。
虞枝愁眉,轻咬唇瓣,目露嫌恶和烦躁。
想起自己适才还去探望二皇子,虞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往后定要避开二皇子走。
她认为二皇子实在肮脏,龌龊。
虞枝无法去制止他的行为,也不能宣口去质问二皇子,那就只有避让之,不再让他恶心她。
“娘娘,给太子殿下熬制的参汤已经好了。”
经绿漪这么一提醒,虞枝回过神,这才记起今儿要去东宫。
因那宫婢和二皇子,搅了虞枝心情,使她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虞枝懊恼片刻,把烦心事都抛在脑后,让绿漪捎上参汤,前往东宫。
东宫。
姜璟坐在轮椅上,神态悠闲,正拿着鱼竿在莲池中垂钓,气质说不出的清贵矜雅。
三尺开外,站立太子的几个心腹侍从。
姜璟望了一眼门,声音轻得如同从云端飘下来:
“最近孤的四弟在府中如何?”
“启禀太子,四皇子几乎每日都在借酒消愁,落魄不堪,形容颓废,但他还没放弃,夜里又会与自己亲信私谈,伙同淮阴侯府的人偷偷和朝中重臣搭上线,看来是不甘心,想要翻身,不过没人理他,他就是困兽犹斗,釜底游鱼罢了。”
淮阴侯府是四皇子母家。
姜璟有稍许愉悦。
“嗯,告诉底下人,让他们继续辅佐好他,对了,枕边风不要忘记吹。”可要好好助长他那愚蠢的四弟的自大怒火、以及野心妒忌。
若非他的刚愎蠢钝,真去踏制兵器的浑水,富庶的扬州也不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他也看不到四皇子跌落云泥的一幕了。
不过,四皇子对于姜璟的作用还大着呢。
侍从不知姜璟心中所想,但既然太子下令,必有他的深思谋略。
“是,请太子殿下放心。”几人毕恭毕敬道。
姜璟目光落在清澈的湖面,湖面波光粼粼,可见水下影影绰绰的少许鱼影。
几个人又同姜璟禀告近日一些事务,姜璟点头,偶尔说话,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殿下。”高忠的声音突然窜进来。
姜璟:“何事?”
“贵妃娘娘来了。”
姜璟唇角轻佻:“孤知道了。”
“诸位辛苦了,下去吧。”姜璟屏退侍从。
“是,殿下。”
虞枝过来时,只见姜璟独立在池岸边,聚精会神地在垂钓,犹如一副浑然天成的画。
仿佛是感应到虞枝的出现,姜璟转头,把及远的视线抛过来,稳稳当当落在虞枝身上。
他像以往一般轻声唤道:“母妃。”
虞枝道:“令容,这是在钓鱼?钓上来几条鱼了?”
姜璟道:“儿臣才刚刚开始,眼下一无所获。”
闻言,虞枝笑了笑,旋即把食盒拿过来,让姜璟把参汤喝掉。
姜璟把鱼竿搁在腿间,端起汤碗,用玉勺一口口把参汤喝尽。
虞枝将空碗放回食盒,继而顺势坐在姜璟身侧早已放好的圈椅上。
她开口,过问姜璟的膳食和伤势后,便未再讲话,姜璟身上熟悉的白檀香逸散,钻进虞枝鼻尖,不自觉中舒缓虞枝不好的情绪。
姜璟提了提鱼竿,似笑非笑,用轻松的语气道:“您可要试试?”
“行,我正好有点瘾。”虞枝索性道。
姜璟轻笑,把鱼竿交给虞枝,虞枝疑惑道:“你不钓鱼了?”
“母妃垂钓,儿臣为您弹一曲,您以为如何?”姜璟建议道。
虞枝自然是没有异议,还感到新鲜,兴致高昂。
姜璟招手,高忠过来,“取孤的琴来。”
高忠领命,取来姜璟的瑶琴,把软垫放在石桌上,再悄无声息退下。
姜璟来到桌前,接过琴,将其置于石桌,长指无瑕,按弦试音。
空远柔音骤响,如天际一缕白绫,飘飘凌空。
须臾,姜璟抚琴,长指灵巧冷白,如玉石般温润,舒缓低回的琴音出他指尖溢出,在空中流淌,令人陶醉。
万籁俱寂,只闻琴声,池中锦鱼似受到召唤,间或被琴音迷惑住,不自觉聚成一团,在水面下来回穿梭游弋。
不知不觉,一只鱼儿咬上了鱼钩。
可惜,虞枝并未发觉。
优美悠扬的琴声如涓涓细流,自幽谷中蜿蜒而出,在虞枝耳边回旋,沁人心脾,使她不自觉忘却所有,神思清净。
等她回过神时,才发现有鱼儿上钩了,虞枝轻轻收竿,动作小心地把鱼钩出鱼嘴里取出来,再行放生。
随后,虞枝静静倾听琴声,不作他为。
听了几首琴曲,又同姜璟一起钓鱼,虞枝心情甚好,逐渐忘了时辰,在东宫用午膳后,姜璟又带她去游园赏花。
直到申时一刻,虞枝才惊醒,分明是她来陪姜璟,可现在却是姜璟尽心尽力在陪她。
虞枝后知后觉是姜璟察觉出她的情绪。
想到这,虞枝心尖一暖,十分感动。
此时姜璟坐在轮椅上,虞枝的手恰好可以碰上他的头,虞枝没抑制住,抚了一下姜璟的头。
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她的动作毫无预兆,姜璟微微怔住。
“嗯?”姜璟清润的眸子中浮出几分茫然和无辜。
虞枝略显尴尬,不由自主回想起姜璟刚来的时候,又瘦,还有些不好看。
当时被她摸头时,姜璟就是这个眼神,不过过去还多一个孺慕,虞枝颇为怀念。
怀念之余不得不感慨姜璟真的变成一个清越出众的君子,特别好的郎君,姜璟是她的骄傲。
摸头真的是继承了她哥哥们的习惯,都改不掉。
虽然虞枝明白姜璟如今大了,她不该再摸他的头,可有时候就是会有点忍不住。
虞枝讪讪笑了两下,她看着姜璟手感很好的头顶,出口道:“令容,嗯你不会介意吧?”
上回摸头是气氛使然,纯粹出于长辈的关心,这一回是她心情作祟,冲动举止隐含感动。
但总体而言,从九年前到现今,虞枝摸头的意味从来没有变味过。
姜璟倒不会排斥。
姜璟浅笑,眸光如春日最灿烂的骄阳,照得人浑身暖和,温声道:“怎会?您是儿臣的母妃,自是想摸就摸。”
他顿了顿,慢慢道:“不过母妃可不能再把儿臣当做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