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这段时间庄园出现了很多老鼠,莫名其妙地死在各个地方,不少仆人都接触到了,我?担心……”
维恩不只是担心,事实上他心急如焚,他可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前世就是因为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个微小的征兆,一路放任,最后才收不了场,损失惨重。
“或许只是冬天食物不足,它们从地下爬出来了,要知道地底下可是它们的王国。”中年男人笑道,语气轻松地耸耸肩,不以为然?:“这个冬天看来要很寒冷了。”
安塞尔瞥了他一眼,眼里?没有什么情绪,甚至没有开口接话,只是转头对维恩轻声嘱托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晚一些的时候说。”
“好。”维恩猜测他在谈什么重要的事,只好按捺下心里?的不安,手指攥着袖口的花边:“那,我?去找华先生烧热水把宅子消遍毒吧,再去买点灭鼠剂。”
安塞尔刚要点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嗤笑的一声:“果然?,我?来这里?的时候听说,你们庄园一直都在烧开水喝,原来是真的啊?”
这确实是真的,重生以来,他就一直烧开水喝,在维恩和安塞尔关?系亲近之后,没有多久维恩便主张整个庄园都应该饮用烧开的水。
威廉来做客的时候,有些疑惑,庄园应该是有独立水源的,为什么要费这个力气,还?觉得水若是烧开了便会失掉本来的价值,失掉里?面的矿物质,当?维恩用自己的理解给他科普之后,威廉表面上还?是很不屑:“喝水?水里?有病菌,那就喝啤酒、红酒或者牛奶,难道好好的人还?会渴死吗?”
确实,这个时代的水质不干净,大多用啤酒代替白?水作为解渴的东西,若是条件好一点,就会喝牛奶。
“如果你希望做什么事的时候,搭档都醉熏熏的话……”安塞尔喝着开水煮的茶,慢条斯理地开口。威廉想?反驳啤酒才多少度数,一回头正好对上安塞尔坦诚的眼神?,一时语塞,他面前这个还?真是酒量差得不行?。 威廉虽然?嘴上倔强,但?还?是非常听劝的,回去之后不仅自己烧开水喝,还?在之后的几次宴会上大肆推荐,为此引来了一些嘲笑,然?而他却一点也不尴尬,转头号称这是医学最新研究,还?真有些医生为他背书?。
这个中年男人显然?也是反驳的人之一,维恩见他语气嘲讽,心下也是有些不舒服,但?是他看了眼站立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安塞尔,什么也没有说,转头就要出去。
“我?家里?也有不少老鼠,但?是我?家的猫争气,把他们捉了个干净,我?看你们庄园也养了只猫,怎么,它不捉老鼠吗?”中年男子的话语透着浓浓的优越感,维恩实在听不下去,转过身,压低声音开口道:“如果我?是您,先生,就不会以此得意,我?会把猫教训一顿,然?后把她叼来的老鼠全部扔掉,再把家里?里?里?外外消毒一遍。我?希望您不要因为一时想?差,搭上整个宅子里?所有仆人的健康。”
“您是什么意思??”中年男子有些被冒犯到,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维恩现在还?是顶着安塞尔表弟,艾姆霍兹家的表少爷的名头,才没有在怕的,直言不讳道:“这不只是老鼠生病,我?听说雾都诚里?也出现了一些发热的病人……”
这是他瞎说的,这段时间,他根本没有空闲出庄园。但?是中年男人脸色一变,神?情阴沉下去。维恩知道自己猜对了,微微扬起下巴:“或许最差的情况已经?发生了,阁下的宅子里?不会已经?出现不明症状发热的病人了吧?”
“维恩。”安塞尔突然?出声打断了维恩的话,“你先出去。”
“为什么?”维恩有些上头,“非要我?直说吗?你们不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很像书?里?记载的鼠……”
“维恩!”安塞尔提高了声音,眼神?全是无奈,微不可见地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这是不可以提及的。”
维恩皱起眉头,弄不懂其中的圈圈绕绕,自知失言,赶紧打住话题。
中年男人冷冷开口,身上的寒气几乎要将周围空气冰冻:“你要说什么?鼠疫。”
安塞尔叹了一口气,稍稍上前一步,以维护的姿态挡在维恩与男人之间。
男人摊开手,以一种?不可质疑的冷硬语气说到:“瘟疫,已经?从温带国家绝迹了。”
维恩脸涨得通红,觉得他的迂腐顽固简直不可理喻。
“最近确实有几艘亚热带的船只停靠港口……”安塞尔突然?开口,一转身,彻底挡在维恩面前,瞬间就变成他与男人对峙的局面。
“您又?是什么意思?,艾姆霍兹准男爵?你也支持你表弟的话吗?”男人叉起腰,语气已经?很不友善。维恩突然?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了,当?年他跟着希金斯伯爵在鼠疫大爆发前想?要离开雾都时,就是这个男人接见了他们并且给他们放行?的。
难怪他会对这个话题反应如此之大,原来这就是他所负责的事项,若是真爆发鼠疫,恐怕第一个被开刀的就是他。
“所以你明知道……”维恩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不敢相信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还?会如此心黑,“城里?出现病例你也是第一个知道的……”
所以他明知道,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不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选择拖延,都选择隐瞒,或许过不了多久,舆论就会被引导到鼠害上面,大家不知道这些病鼠带来的病害,只知道鼠群泛滥成灾。
毕竟,老鼠死在街上,众目睽睽,而人死在房间里?,鲜有人知。
中年男子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得意地整理了一下西装,阴阳怪气:“说话要讲证据啊,小少爷。奥对,你连说话都不清楚,这么要求你是不是太高了?”
维恩心猛地一沉,耳朵红得要滴出血。哪怕他已经?改正得很好了,偶尔露出的一些笨拙,依旧会被这群刻薄的贵族揪着嘲笑。他总是在刚刚走出自卑的小房间时,又?被猛烈的一拳锤回去。
“马尔科里?斯秘书?长,我?有些后悔邀请你来庄园了。”
安塞尔的手杖猛地点地,发出一声脆响,语气带着隐隐的怒气:“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在我?看来,就算是话说得不够清晰,也比随意地侮辱别人强很多。”
安塞尔很少做出情感倾向这么明显的发言,维恩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不知道他生气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其他人那样表情扭曲抑或是还?像平常那样庄重严肃。
可以说前世加今生认识十几年,安塞尔信奉的信条都是:不要为了他人的愚蠢愤怒,否则人的一生所有美好时刻都会在怒火中化为灰烬。
马尔科里?斯嘴唇抿成一条线,戴上帽子,沉默着走出书?房。
安塞尔摇摇头,目送他离开,然?后看向愣在原地低着头,好像做错事的珍珠一样的维恩,笑着招招手:“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华先生啊,宅子这么大,不加快速度的话,晚饭之前就做不完了。”
维恩走过去抱住他,有点委屈地将头埋在他的颈间:“我?是不是让你有些丢脸……”
安塞尔一把揪住他的后颈,在他嘴角亲了一下:“不准缩回去。”
维恩脸上浮现一缕疑惑。
“我?不知道怎么说,你不是说自己做的梦可以预知未来吗?我?有的时候会在想?你是不是其实是先知,像神?话里?的摩西那样,是被派下凡间拯救我?们的。”安塞尔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脸贴着脸,长长的睫毛贴在皮肤上,热热的,刺刺的,好像维恩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