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都闯进我的寝殿了,法瓦尔还想着要?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他抬起手想将羽毛笔有多远丢多远,却被士兵用动作制止了。
士兵的声?音冷硬轻蔑:“陛下,你签了这个,我们会?放你一条生?路,让你从后门?逃生?。不知你,你的这个罪行累累的恶犬也?可以和你一同离开。”
“不需要?!”伊格咬牙切齿地回绝,手却被托雷紧紧握住,病态的掌心好像火一样烫。
托雷垂下眼睛,这场病痛让他看上去憔悴衰老了不少,再没有刚刚登基时的豪气万丈。他轻轻对着笔尖哈了一口气,融化有些凝固的墨水,然后一笔一划在退位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伊格的眼神?震惊不解,一把抓住托雷的手,却被士兵拽着按在地上,几个枪口对着他的脑袋。
不要?,至少不要?是因为我妥协……伊格的心一空,荒谬的想法升起,随即又自嘲地笑笑,自己可能又自作多情了。言扇汀
托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将剩下的一半名字写完。士兵拿起退位书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松开手,退后一步,倨傲地看着托雷和伊格二人:“你们可以走了。”
“走吧。”托雷一点脾气也?没有,掀开被子?,艰难地下床,身形一晃,已经站起来的伊格赶紧扶住他。
在排场两列的士兵的注目下,两人摇摇晃晃相互搀扶地向外走去,身影萧瑟孤寂地在烛火中拉长。
门?口站着穿着制服的丽兹,野心在她漂亮的脸蛋上昭然若揭,深蓝色的眼眸傲慢地打量着这场权力?角逐中的失败者。
托雷冷冷地和她对视一直到两人擦肩,都恨不得将对方拆骨扒皮生?吞入腹才?舒心。
法瓦尔信守承诺为他留了一扇后门?,但是当托雷一步踏出,却被眼前的景象逗得想要?发笑。
城门?外等待着的是手持铁铲石锤的百姓,黑压压一片,虎视眈眈,满身怨气。
好,好一个放条生?路!
托雷定?定?地看着面前仇恨地瞪着他的人民,内心突然悲凉起来。他自认为对不起的人很多,却绝没有对不起他的子?民过。他在位期间宵衣旰食,勤勤恳恳,为什么最?后落得满身骂名?
他渴求的权力?到头来不过一场空,下一个被权力?戏耍的人又是谁?
我错了吗?
他突然觉得累了,不想继续了。
就这样吧……
托雷释然地张开双臂,放弃了所有抵抗,闭上眼睛,眼角滚落一滴心酸的泪。
人群沉默了一会?,终于有人大着胆子?挥着铁锹冲了上去。
接着更多的人冲上去。
铁器与皮肉骨头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鲜血飞溅,他的理?想他的未来也?随着骨肉化作碎末。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大雨将血水从人们脚下冲出来,被推开挨了几下,大脑一片混乱的伊格正好就看见这一幕。
“不要?打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伊格哭喊起来,爬到暴怒的人群脚下,抓着裤腿恳求道:“他还在生?病!不要?打了!”
“不要?打了!不要?……”伊格悲痛欲绝,声?音破裂难听:“他才?二十八岁,他才?二十八岁啊!……求求你们……”
二十八岁算不算很年轻,伊格不知道,伊格只记得那天在造船厂初见时,托雷才?只有他一半高,小小的软软的,浅灰色的眼睛里是满天星辰。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结束了。
人们好像终于被暴雨淋醒,恢复了理?智,拿着凶器逃也?似地四散开来,只留下一具半尸体。
伊格的灵魂好像已经离开了身体,只剩下一点点思维还留在空白的大脑中。
他跪在那里,低着头,呆呆地看着下方,好一会?,才?拖着残破的身体,决绝地转身爬远。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爬到尽可能远的地方,直到悲痛与绝望将他吞噬。
他爱不爱托雷?他给不出答案。他的爱托雷不喜欢,托雷不会?希望一个爱着他的卑污的男人和他死在一起,脏了他升天的路。
伊格突然笑了起来,好奇怪,这大雨落在他身上让他的皮肤很不舒服,但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
他抓起地上的石块,毫不犹豫地仰头吞了下去。
虽然离得很远,雨水却让那个人的血顺着伊格爬出来的痕迹流淌过来,形成一条细细的红色的河。
将时间倒回这场叛乱正式爆发前一小时。
安塞尔正在庄园里陪着母亲和阿密尔斯公爵聊天。
快到约定?的见面时间时,安塞尔披上外套正准备和公爵一起出发,那个时候他还为接下来见到维恩应该用什么表情说什么话纠结,公爵的副官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附在公爵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阿密尔斯的脸色也?一下凛然起来,神?情凝重。
“发生?什么事了吗?”艾姆霍兹夫人问道。
“今天的聚会?可能要?推迟了。西岸区那里出现?了武装队,全城各地都在响应,搭建了临时堡垒,雾都……”阿密尔斯摇摇头,语气沉重:“要?换新天地了……”
“西岸区?”安塞尔愣了一下,心猛地抽痛起来。方才?在闲聊中,他还悄悄地问了阿密尔斯和他合作的那个年轻人为什么没有跟着他一起来,阿密尔斯回答说小怀特今天要?去西岸区找人。
怀特是维恩父亲的姓氏,这个安塞尔是知道的。
阿密尔斯虽然已经退休,但是还在军队里说得上话,这时不再耽搁,戴上帽子?就要?离开。
“我和您一起去……”安塞尔心里担忧着维恩的安全,想也?不想就跟在公爵身后。
“不准去!”艾姆霍兹夫人突然大声?命令道。
安塞尔脚步一顿,惊讶地回头看着神?情冰冷的母亲。成年以来,夫人很少用这么强硬的语气命令他。
“你不要?去,听你妈妈的话,外面太危险了。”公爵也?是这么说,转身登上了马车。
夫人喊来华管家,让他将庄园关闭,谢绝访客,加强防卫,防止有暴民冲进来,接着又叫来其他仆人把需要?做的事情一一布置下去。
安塞尔站在大厅的中央,看着周围人忙碌地跑来跑去,垂下眼睛,好一会?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看向母亲:“我要?去……”
“你不准去!我已经叫华先生?把所有马车都拆卸了,外面下着大雨,你哪也?去不了,就好好呆在家里,庄园可以保护你……”夫人可太了解安塞尔的性格,若是不把事情做绝,他可能还真会?跑出去。
“可是……”可是维恩还在那里,安塞尔一下哽咽住了,艾姆霍兹夫人只知道那天他和维恩不欢而?散,以为他们已经断了,却不知道自己又偷偷联系上了对方。
他该怎么和母亲解释,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是条两年也?忘不掉一个男人的可怜虫?
“你为什么非要?去!”夫人眼里带着恐惧,她在少年时也?遭遇过一次自发武装反叛,对当时惨烈的景象记忆犹新。现?在看到儿子?固执莫名地要?去送死,她不解地质问道:“你又要?去做什么?!你不怕死,好,那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考虑,哪怕一次?你要?是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你和威廉都是不省心的孩子?,非要?掺和进这些事,一意孤行!秋莎还有个女儿,我呢,我只有你……”夫人的眼圈红红的,有些歇斯底里,上次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