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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意识到她对自己在程珩一那里的定位多少有些错误的判断。

原本岑眠以为,程珩一只是单纯对她没感觉,不喜欢她而已。

但至少他们那么多年的情谊是不变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程珩一。

到了白溪塘,她才发现,所有人都比她更了解。

而岑眠很清楚的确定,程珩一在与她朝夕相处的十年校园生活里,从来没有提到过关于白溪塘的一切。

如果每个人都有两个世界,里世界和表世界。

岑眠以为她在程珩一的里世界,但真相是,她从来就没有进去过。

她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睛里有些酸酸的。

岑眠不想沉浸在无谓的情绪里,抬起头,望向远处蓝天。

忽然,她脚下一滑,踩到了延伸至田埂上的青草。

程珩一伸手想拉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岑眠整个人摔进了田埂旁边的水渠里。

她双手撑着地,感受到冰凉的水浸过她的手背,屁股凉飕飕的,水透过衣服布料,湿到了里面。

水渠下面是柔软的泥土,摔不疼人,但满身的泥土,也足够使人狼狈。

岑眠有一瞬间的呆滞,懵在了那里,泥水溅到了她的眼角。

她仰起头,看见程珩一高高地站在梯田上,俯瞰她。

岑眠看不清程珩一此时脸上的表情,但她猜一定冷漠多于关心。

不知道是因为摔进了水渠里,还是因为晚饭时被他凶了,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她突然觉得很委屈。

难过的情绪借着她此时的狼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眼泪啪嗒落下,落进了浑浊的泥水里。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程珩一也懵了一瞬,等他弯腰想去拉岑眠时,迎着已经很暗淡的天光,注意到她眼角有晶莹泪光闪烁。

程珩一扣住岑眠胳膊的手顿了顿,然后收紧,将她拉了出来。

“回家吧。”他说。

“不要。”岑眠摇头,“水还没浇。”

已经走到那么远了,她还摔了一跤,不能什么事情也不完成就回去。

程珩一知道岑眠的性格,这么多年一直没变,一旦她脑子里有什么事较上了劲儿,就会一直坚持到完成为止。

就算满身都是脏污,衣服在还淌水。

他无奈道:“那走吧。”

所幸现在六七月的日子,天气炎热,岑眠身上虽然湿漉漉的,但不至于冷,偶尔有风吹过,甚至带起了一阵清凉。

反正脏都脏了,在程珩一给地里浇水时,她直接坐在了田埂上,手托着腮,静静看他。

冬季播种的小麦,此时已经长得没过了程珩一的小腿,小麦得长势极好,绿油油一片,麦穗饱满,等待即将到来的收割季。

程珩一走到不远处的溪边打水,肩膀上扛着扁担,一前一后两桶水,随着步子上下轻晃。

许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岑眠觉得有一种割裂感。

割裂了她和程珩一。

割裂了城市与乡村。

程珩一浇完水,便领着岑眠回家了,到家时,天已经全黑。

他从厨房的柜子里翻出一个银色老式的手电筒。

“你收拾一下洗澡要用的东西,去那边洗。”

岑眠听出他说的那边,是指沈家的新屋,医疗队住的地方。

之前程珩一不想她住下,说这里没有洗澡的地方,是真的没有。

她环视老屋一圈,老屋不大,一层是沈平山住的地方,从左边的楼梯上去,二楼有两间房,过道是露天的走廊。

程珩一带她上了二楼,说道:“我晚上住这间房,你住这一间房。”

岑眠跟他进了房间,发现自己的行李箱靠在床边。

房间不大,只有五六平米,除了一张老旧的木板床,就没有其他家具了,看不出这间屋子原来主人存在过的痕迹。

岑眠身上的泥水已经干了,时不时掉下些泥土,她想要赶紧收拾干净,找了个袋子,装上干净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便下了楼。

因为没有那么多的灯光,农村的夜晚,比城市里要黑得多,伸手不见五指。

夜间出行时,人们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手中的那盏手电。

岑眠跟在程珩一后面,手电的光线微弱,她看不见脚下的路,被嵌在泥土里的石子儿绊了一脚,差点撞到他的背上。

程珩一注意到她的动静,侧过身,让出路:“你走前面。”

无垠夜色里,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

岑眠看他一眼,没做声,默默走到他前头。

程珩一在后面拿着手电筒,光照亮了她前面的路。

到了新屋,程珩一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没有进去。

“我在外面等你。”他说。

岑眠抿抿唇:“要不你先走吧,我洗完了自己回去。”

程珩一靠在门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垂眸把玩。

“……”见他不理自己,岑眠不想自讨没趣,转身进了屋子。

之前分配跟岑眠住一起的女医生赵澜把房间让出来,给她洗澡。

赵澜听说岑眠摔进水渠,弄得一身狼狈,出去住的地方还不方便洗澡,只能回来洗漱,愧疚极了,一个劲的抱歉。

岑眠虽然是被家里富养着长大,但对着外人,没有被养成娇纵乖戾的性格,即使不习惯老屋的破旧,却一句抱怨也没有。

“没事没事的,除了洗澡不是很方便,其他都还行。”她宽慰赵澜。

赵澜坐在床上,抱着枕头,轻轻晃着腿:“下午的时候,我跟同事出去溜达了一圈,发现不少村民家里都还没有修厕所,上的是公共厕所,洗澡也是得打水洗,村子里只有一间小诊所,一名村医。”

她忍不住感慨:“没想到程医生的老家原来条件那么差啊?难怪他年年都跟医院申请来白溪塘义诊。”

岑眠站在镜子前,用毛巾擦头发,听见赵澜提及程珩一,动作微顿,没有接话。

赵澜环顾自己现在住的房间,水晶吊灯闪烁,照在红木家具上,锃亮透润。

“不过程医生自己家应该是够有钱的了,能修那么气派的房子。”虽然建筑的风格,带着一股暴发户的土气。

岑眠洗完澡,告别赵澜,出来时,看见程珩一保持着之前靠在门边的姿势,一动不动。

手机屏幕发出幽蓝色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线条明晰的下颚线条。

他的嘴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线,眼眸神色暗淡,似乎心情不佳。

岑眠猜测,程珩一心情不好的原因,还是因为晚上吃饭时,她多嘴问的那个问题。

可她道歉也道了,他要还是在生暗气,她也没有办法。

“我好了。”岑眠走近说。

闻言,程珩一锁上手机,站直起身,打开手电筒的电源,“走吧。”

回去的路上,夜更沉了,伴随一路的沉默。

岑眠依然走在前面,程珩一的手电照着她的背影。

她的黑发微湿,垂落下来,在肩头轻扫。

程珩一闻见空气里有隐约淡香,影影绰绰。

他屏住了呼吸,害怕自己沉溺于这一抹淡香。

他们回到老屋时,沈平山早就回来了,坐在藤椅里,拿一把蒲扇,在院子中乘凉。

程珩一进了厨房,收起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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