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眼泪会冻住
,跟随了动物摄影师做观察非洲草原生物以及救助野生生物生活。”
方晚一愣:“这么刺激的吗?那时候你才多大?”
“十五六岁。”
十五六岁……啊……又是那个特殊的时期啊……
“虽然是救助,但人类不会过度干预,因为慈悲心不能太过泛滥,食物链任何一项对上对下都具有重大的影响。”
温华记得他当时跟一个资深美国摄影师坎特里尔在拍摄记录时恰好碰到两头雄狮杀死了一头母猎豹。
“猎豹作为陆地上奔跑速度最快的生物,雄狮原本是追不上的,但由于母猎豹刚好为幼崽捕食正在趴地休息且受了伤,不幸被雄狮猎杀。”温华接着说。
坎特里尔当时猜测由于要喂养幼崽,母猎豹不得不涉险踏入雄狮领地而被发现杀害,并且在附近发现了一只小猎豹,根据记录和经验,坎特里尔推测小猎豹才三个月大。
“你要知道猎豹在成年前都由母亲狩猎并且传授捕猎技能,而且非洲猎豹数量已经不足七千只,它们体积小,天赋技能全部点在了速度上,以三秒钟就能加速到一百零四公里每小时而且还是在非洲草原这种满地石子的路上,它们的心肺压根无法长时间承受这么高的速度,所以相当于把自己进化到了极端。”
“它们在进行一次捕食后必须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休息,且不吃腐肉,只吃新鲜的,所以无论是成群的鬣狗还是树上的花豹,还有凶猛的狮群都可以乘虚而入抢夺它们的食物。”
左右为难之际,坎特里尔决定这两头小猎豹要进行人工干预抚养,否则它们必死无疑。
但温华一开始觉得这不符合规定,因为许多自然保护区也好私人保护区也好,都规定‘如何野生生物因为人为受伤可以干预,但如果是自然法则那么不可干预’。
但坎特里尔对温华说:“因为猎豹是濒危动物,所以我们就算人工干预也不算违规,这是我们默认的行规。”
“当我第一次泡好奶粉,它们趴在我怀里吸着奶嘴喝光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保护欲和责任感。”温华笑了,似乎是回忆起十几年前的时光,连语气都变得更温柔,“我给小猎豹取名萨林,用摄像机记录它成长的过程。它总是跟在我的屁股后,听它用小鸟叫声来呼唤我,这是猎豹之间独特的叫法,可以用来迷惑其他野生生物,那一刻仿佛我真的是它的‘妈妈’一样。”
温华看着萨林在他脚边转来转去,它是那么的弱小又可爱,大自然的力量进化出了如此美丽的物种,萨林在他的庇护下长大,在草地里打滚,如此旺盛的生命力让温华的灰暗阴沉人生再一次感觉到了快乐。
方晚听着他的故事,感受着他语气中细微的变化。
“尽管如此,萨林不可能在我膝下一辈子。”温华接着说,“人工饲养的猎豹发情率极低,我需要不断训练它的捕猎技能,最后放归大自然。”
“虽然我跟它建立的信任,但我必须教它见识到非洲草原的生物,知道哪些生物可以食用哪些生物必须避开,如何利用草地的保护色来掩盖自己逼近猎物,它必须随时保持警惕,来适应野生环境。”
在萨林六个月大的时候,背后的深灰色的鬃毛都没有褪去就进行了第一次捕猎,但很不幸,它选错了对象,选择了几头长颈鹿。
虽然命保住了,但萨林的腿受了伤,血肉模糊,温华当时紧张的不行,最近的救助站都在几十近百公里外,不过运气很好,有一位兽医路过,他们当场做了手术,萨林恢复的很好。
温华日日夜夜地陪着它,看着它从一瘸一拐地又在他的面前蹦蹦跳跳的时候温华才放下心。
“然后我又继续带着它训练捕猎技能,但在镜头下我看着总是很担心,它还太稚嫩,捕猎目标常常会选到斑马角牛这种体积庞大的动物身上,而且对此来说,最大的威胁不仅仅是草原上其他的捕食者,而是人类。”
“听说过虎王拉贾吗?它因为名气太大而引来某些富豪的虚荣心,为了得到它的皮而雇佣人进行偷猎,最后皮被扒下,脸被砍掉。我必须告诉萨林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亲近,它跟我生活在一起太久太久,也许以后会把猎枪误认为友好而丧命,毕竟人类的思想很简单,他们在本地贫穷的地方连自己的养不活,谁管你是不是濒危野生动物,谁给我钱谁就是老大。”
“所以我雇了两个本地人,总是对萨林扔石头,恐吓威胁,我在镜头里看着它越走越远时,心中五味杂陈,好像孩子终于平安长大要远行独立了,却又私心认为我可以养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但它终归是大自然的生物,当然还是要回到自然里去。”
说到这里时,温华语气顿了顿,眼眶泛酸。
“当萨林终于独自捕猎一头羚羊时,我知道它应该独立了,在放它离开时,我为它戴上了定位项圈,也许是因为萨林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我不用给它打麻醉枪也成功地靠近并且戴上。”
那是温华人生第一次彻夜难眠地焦急,他守候在信号记录仪面前,整夜不安,担心它第一次独立是否会不习惯。
然而……第二天驱车去观察时温华就发现了萨林的尸体。
“方晚,你可能不太懂我当时的感觉,我真的觉得就好像是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一下子死在我面前,这种丧子之痛让我抱着它的尸体沉默流泪,对比着它小时候在我怀里嬉闹打滚一样我开怀大笑一样。”温华语气淡淡的,声音低沉下去,像是在掩盖什么。
前面的灯光从茂密的丛林中渐渐透了出来。
“后来根据萨林身上的伤痕对比发现,大概是误闯狮子领地而被袭击,因为只有致死伤而尸体尚且完整没有被进食的现象在,对于它们来说,这不是肚子饿,只是在为了减少竞争,就像偶尔也会有猎豹杀死幼狮。尽管我明白这一切都符合自然法则,但我仍然伤心了很久。”
后来温华就离开了那里,但他在国外有很大的草原私人场所,因为救助了不少动物养在那里,国际动物协会后来赠送了一只小猎豹给温华,也是因为母亲去世而无法成活并且带有先天疾病。
但温华并没有亲自带它长大,那种失去重要之物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
故事讲完了,温华也背着她再度回到了正道上。
他们开始走下阶梯。
方晚沉默了很久,趴在他的背上,却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对清闲那么冷漠,明明很想抱它,但大部分时候都会冷漠地走开或者无视掉。
因为害怕失去。
因为害怕付出感情,却只能在第二天看到它被撕裂的尸体。
方晚真是越来越想知道他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了。
她突然伸手摸向他的脸,那张棱角分明又干净的脸。
温华没有阻止,任由方晚的手指在她的鼻子,眼眶周围游走,最后摸到了他额头上泛起的细微汗水。
方晚擦了擦,轻声说:“别哭,眼泪会冻住的。”
“傻瓜……”温华嗤笑,收了收眼眶传来的酸涩感,“那是汗。”
“我知道……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