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几?日下来,马车里热闹不减。
然?而,随着洛阳遥遥在望,李星娆却开始睡不安稳,一个晚上要醒来好几?次,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
崔姑姑问?不出因由,只能想办法安抚公主,可她推拿熏香各种法子都试过了,效果?依旧甚微,伍溪想去请个大夫来瞧瞧,被公主拦下来。
至于姜珣,他路子更野,竟搞来一份加料的安睡香,效果?等同于迷香,结果?被崔姑姑劈头盖脸一通呵斥,当?场毁了香,且警告姜珣,若再有?着等下三滥之?物,便不是?禀报公主,而是?禀报皇后!
皇后最恨这些东西,若知姜珣敢用在公主身上,定惩不饶。
姜珣嗤笑一声,并不见惧。
夜里睡不好,白日便没?精神,午间休整时间,李星娆甚至没?下马车,在里面睡着了。
姜珣领着另外两位女郎安静退出,谁也没?打扰公主补觉。
“这怎么行,还是?该请个大夫才对!”伍溪之?前就打听过附近城镇的大夫,还真让他找出几?个有?名的,他认真的算了时辰距离,若快马来回,刚好能赶在今夜下榻驿馆时给公主看诊。
“你是?第一日跟着殿下吗?”姜珣似笑非笑,语气隐含讥讽,“殿下不想做的事情,并不会因为卫典军费了多少力气,花了多少心?思而改变。卫典军掌公主府兵卫重任,又岂可擅离职守?”
伍溪早就对姜珣不满,这会儿矛盾爆发,他难得尖锐了一回:“那姜长史呢?身在其位,又何曾真正尽心??可曾想过让殿下安寝的法子?”
“卫典军倒是?尽心?,怕是?连自荐枕席都想到了吧?”
“姜珣!”伍溪顿时如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涨红了脸,险些拔刀相向?。
“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你那些下三滥的路子!若叫我知道?你对公主不轨,定斩你首级!”
这番动静,随行众人自然?注意到了,不仅秦萱和何莲笙聚在一起?研究安寝的法子,就连秦敏都主动找到裴镇,商量是?否可以放缓行程,今夜抵达百源驿后,不妨休息一整日,后日再上路。
“百源驿距离洛阳不过十数里,半日就能到。宣安侯此行亦有?护送之?责,若殿下玉体有?损,又岂是?这一日光景能补足的?”
裴镇:“这话,是?秦世子一人之?言?”
秦敏失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殿下一路迁就大队,日日赶路从无抱怨,甚至主动担起?伙食之?责,若真是?秦某一人之?言,也不会来与宣安侯提这些话了。”
裴镇眼一动,看向?正在休整的队伍。
秦敏察觉:“他们是?感?念公主之?恩也好,担心?公主玉体有?损被追责也罢,这路终究是?不能再赶了,若宣安侯一意孤行,那秦某只能在此与侯爷分道?扬镳,请侯爷独自先入洛阳。”
良久,秦敏听到裴镇招来传流星飞骑,令其传讯:“今夜下榻百源驿,明日休整,后日启程。”
入夜,大队抵达百源驿。
李星娆被崔姑姑扶出马车,听说了裴镇的休整安排,挑了挑眉:“他肯为本宫暂歇一日?还真不像他的做派。”
崔姑姑笑笑:“也非侯爷一人之?意,殿下一路对众人照顾颇多,谁的心?是?石头打的呢,自然?知冷知热,知殿下的好。如今殿下身体抱恙,未免玉体有?损,自然?要以殿下为先。”
李星娆点点头:“他们如何想我不知,但你这话听的舒服。”
崔姑姑但笑不语。
因为公主休息不好,所以不止将百源驿里最干净幽静的房留给了她,且周围都清了场。
时下已?生蚊虫,李星娆的体质颇招这个,所以崔姑姑每回都会带人先将房中?清理干净才请公主入内。
出门在外没?有?太多讲究,每当?这时,李星娆便找处地方先打发打发时间,今日也一样。
到百源驿时天色已?暗,眼下更是?全黑,为由驿站庭院上空一轮明月铺洒清辉,在庭院中?投下道?道?轻盈。
“怎么这么安静?”李星娆在廊下闲坐,发现自己周围一片都安安静静。
百源驿是?洛阳城外最大的官驿,因为接待的多是?达官贵眷,不仅修建的精致气派,平日里也都是?往来不绝,不该有?此清冷之?态。
事实上,李星娆问?出口时便反应过来,其余人大概是?不敢打扰她,都避开了。
她笑着摇摇头:“何故这般麻烦安排,又不是?他们搅了本宫清梦。”
崔姑姑张了张口,本想说两句话哄一哄公主,不想目光一转,竟瞧见庭院另一头的月亮门外有?人影舞动。
“谁?”崔姑姑扬声质问?。
这一喊,李星娆也留意到隔壁院落,没?等崔姑姑问?出来路,她已?起?身走?了过去。
“殿下……”崔姑姑阻拦不及,连忙叫上左右跟过去。
李星娆穿过庭院,来到月亮门前,另一边,男人似乎刚刚打完一套拳,正叉腰原地休息,气息微喘。
相邻的这方院子里摆了一张小案,置酒水青梅,小案边靠着的,是?他惯用的那把长刀。
李星娆和裴镇对视上,裴镇气息慢慢平复,眼神却未动。
片刻后,李星娆转身往回走?,才走?两步,又折回来,站在横跨月亮门的台阶上,冷傲道?:“躲啊,今日怎么不躲了?”
质问带着些凌厉的气势,以及隐晦的试探,落在裴镇眼中清晰可?见。
他回到小案边,屈膝坐下,顺手将托盘里摞起的茶盏翻起两个,摆在小案上,又提壶酙满。
李星娆岁崔姑姑摆摆手,后者心领神?会,带人?离开,裴镇酙满酒盏,轻轻抬眼,人?已到跟前。
清雅的裙摆层层叠叠落下,在两人?之间升腾起一股幽香,裴镇嗅到,动?作都顿了一顿。
李星娆抬起一只手撑着脸,故作的慵懒里,是遮掩不住的疲惫,她也不客气,就着面前的酒水饮了一口,呛口的烈酒入喉,惊的她一阵猛咳,气息都急促起来。
“你……你喝的什么酒?”
“醒神?酒。”裴镇语气淡定,只作寻常回答。
李星娆忍不住张嘴吁气,抬手对着微微探出的舌尖扇风,含糊道:“劣酒才是。”
裴镇捏着酒盏的手指紧了一下,又卸力松开,他放下自己的酒盏,伸手去拿她的:“那你别喝……”
李星娆眼疾手快,双手扑住来抢盏的手:“松开。”
裴镇只觉按在自己手上的两只手冰凉沁骨,松开酒盏后,又给她满了一盏。
李星娆又喝了。
“不是劣酒吗?”
两大口酒灌下去,李星娆竟觉自喉头?到腹间隐隐发热,又慢慢延展到四?肢百骸,她转着酒盏:“喝下去的滋味的确不好,可?是多喝两口,好像会上瘾。”
“殿下喝过?”
李星娆冲裴镇挑了一下眉,像是疑惑他在说什么,又像被酒液冲泡过的神?智变得迟缓,在一个字一个字梳理他话的意思。
半晌,她摇摇头?:“没喝过。”
“没喝过的酒,殿下却觉得上瘾;没去过的地方,自殿下口中道来,却逼真详尽,殿下……还真是一个妙人?。”
李星娆忽然嗤的一笑,“是妙人?,还是像你认识的人??”
裴镇看向她,恰好对上她投来的目光。
酒液将女人?的眼神?都洗亮,裴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