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大哥、大姐又打来电话,何秀红都没有接。
她说:“老太太去世了,以后跟那边就彻底不用来往了。”
…………
最近上门推销的越来越多,也不知道这批人是不是有互相交流的渠道,自从何秀红买了擦玻璃神器后,各种推销的都往家里涌。路圆满在院门口贴上“谢绝推销”的字样也不管用。
这些推销的良莠不齐,有正经买东西,有卖假货的,有的干脆就是过来骗钱的,弄得何秀红烦不胜烦,之后干脆白天也关了院门,果然好多了。
村民们有不少上当受骗的,这帮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流窜作案,报案了也抓不到人。骗钱了还算轻的,就怕是骗钱又骗命。
新婚刚一个多月的路先阔就是喝了上门推销的假酒半夜进了医院,幸好不严重,输了半宿的液就让回来了,“假酒”路先阔和苗香秀的说话,不过他家邻居信誓旦旦地说人家推销的不是一般的假酒,而是壮阳的药酒,人家那酒也不是假的,而是路先阔喝过量了,也不知道邻居是怎么知道,但对于这种说法,村人们都是相信的。
路先阔素了几十年了,终于娶到媳妇了,可毕竟五十多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喝点药酒助助威,可太能说得通了。
这会儿,事件当事人之一苗香秀和何秀红关在卧室里吐苦水。
“……我是真不知道,要是知道我不能让他喝。都这么大岁数了,喝那些东西损他的寿,他背着我买的。你知道的,我白天在外面干活,根本不知道他在家里头的事儿。他晚上爱喝两盅,把那药酒灌进酒盅里,我也没发现。唉,秀红啊,这叫什么事儿?我成了个老狐狸精,我这半辈子的名声呦!”
何秀红心里头偷偷骂路先阔老色胚。嘴上安慰着苗香秀:“这也不能怪你,谁能想到天阔大哥他这么糊涂呢,你也别多想,村里人就爱传闲话、嚼舌根,过两天有了别的新鲜事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你别往心里去。咱们村里有一个算一个,谁
没被人说过?又不少块肉,让人说去呗,反正他们不敢当着面的说你。”
苗香秀:“跟您聊聊我心里敞亮多了。人活着真是不容易,一个坎接着一个坎。原来想着嫁过来了,只要把男人照顾好了,就能有吃有喝,想干活就干,不想干活也有钱花,将来老了也有依靠,可真嫁过来了,也有各种各样的烦心事儿。”
何秀红笑着说:“谁家都这样。我这么多年品出个道理,就是知足,要珍惜当下,不能一山巴望一山高。”
苗香秀仔细琢磨了一番,对着何秀红露出敬佩的表情,说:“我就说贵婶他们为啥都爱跟你聊天,又对你这么服气。我今天知道是为啥了,跟您聊天,越聊心里头越宽敞,直往我心坎里说。”
两人互相捧着聊了几句,苗香秀说了此行来总重要的目的:“我想着,我们家那位这回进了医院的事儿就不和路光说了,省得他担心,另外就是我刚进门就出了这事儿,我怕路光对我有意见……”
何秀红立刻明白了苗香秀的意思,立刻说:“放心吧,嫂子,我们一家三口肯定不会透露了,小光这孩子在村里人缘好,是年轻一辈儿里头最有文化,最有本事的,那些不好听的话,村里人一般不往他耳朵里头传。”
苗香秀松了口气,说:“这我就放心了。这事儿搁我心里头两天没睡好。”
何秀红说:“路光他不是个小气的孩子,就是他知道也能理解的,不过,你得管着点先阔大哥,可别让他再干这些糊涂事儿。”
苗香秀点头,“我也是没想到,以后肯定管着他。”
5月底,王丽和小四子举行了订婚仪式,两人正式成为未婚夫妻。王丽也从路圆满家退租,住到了小四子家里。
王丽虽然一直是单身,但她毕竟在这儿住了好几年,又是个过日子的人,置办了不少家当,搬家了也舍不得扔,小四子开着贵叔的小轿车去帮着到3号出租楼拉东西。
王丽这个人嘴甜会说话,会来事儿,贵叔贵婶对这个准儿媳妇非常满意。王丽的父母也都是体面人,见人三分笑,随和不爱得罪人,一看就有好人缘,不要彩礼、房车什么的,就图男方家能对自家闺女好。贵叔贵婶对亲家也很满意,热情地留了亲家在家里住了好几天,整天让贵叔开车带着他们
去玩。
王丽搬过去之后,跟贵叔贵婶,还有小四子的大哥大嫂都相处都很好,喜得贵婶每次见到何秀红都说她这个媒做得好,引得村里几个坚决不想让孩子找外地人的也心思浮动,想说让何秀红也帮着做媒。
何秀红连忙推托,说:“王丽这孩子情况特殊,打一来燕市就在我们家住,我们了解她才敢给介绍,其他人我们不知道脾气秉性,不知根知底,可不敢给乱介绍。”
这么一说,大家也能理解。不知道谁起的头,讨论起现如今社会男同志找对象难的问题。村里头大龄单身青年着实不少,贵婶家的小四子原本也是其中一个,如今也脱单了,贵婶如同解决了心头大患一般一身轻松,跟老姐妹们说:“要我说,外地姑娘挺好,怕不知根底,打张火车票、飞机票去女方老家亲自看看,去打听打听,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咱也不是花不起这份钱。”
就有人觉得贵婶说得有道理。
周英:“我爹当年招王树林上门时,也去他家看了,看人家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同意让王树林进门,说是买猪看圈,孩子好不好主要看家大人好不好,他家收拾那么干净,说明家大人是勤快、讲究人,过日子错不了。”
说着,她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我跟王树林一块过了几十年,他连重话都没跟我说过,还顾家,我爹他老人家多有眼光!”
周英跟王树林结婚一三十年,感情不说多么深厚,但也是相敬如宾。王树林脾气好,能干,家里家外的操持,王树林媳妇只管自家一亩三分地的事儿、不操心,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周英自认为,在座的这些妇女有一个算一个,比她过得幸福的也就何秀红一个。想当年,她爸跟她没少惦记路志坚,大高个,人能干,长得英俊,又是本村大姓,可惜人家不当上门女婿。她爸为了给周家留个香火,非得让她招亲,她一开始根本看不上王树林,不如路志坚高,不如路志坚长得好,小身板跟豆芽菜似的,看着也不是能干活的料。
后来两人在一块过日子,生了孩子,王树林对她又确实不错,周英才对他有感情了。
有时候瞧着何秀红红光满面的样子,周英会不由自主在心中设想,如果当初嫁给路志坚,现在的自己会不会也像何秀红这么幸福
。这种设想一出现,她就立刻给掐掉,这会让她觉得对不起王树林。
周英说她爹有眼光,就是变相在炫耀自己的婚姻幸福,对自家丈夫非常满意,就有人说:“真羡慕你,王树林对你是真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们家那位跟王树林一比就是得扔的货。”
周英哈哈大笑,得意又畅快。
时间进入到6月末,整个世界像是被置身于炎热的烤炉之中,比往年更热。
何秀红的心却阵阵发凉,这一个来月间发生的事儿让人措手不及,又无比震惊。
一个月之前,周英在家里头坐着看电视节目,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忽然就歪倒在一边,家人觉出不对,上前查看时,发现她没气了,连忙送去医院抢救,但没抢救过来,就这样猝死了,时年五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