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岑潇顿时绷直了身子,没有接话。
“老实说,他就算活下来,也没什么生活质量可言。与其这么痛苦,不如给他个痛快。”陈泱泱说着,对岑潇比了比那台呼吸机,“拔了这根吸氧管,他就解脱了。你呢,也能进陈家。不用做帮佣,也不用做下人,只要我在陈家掌舵一天,你就是陈家的二小姐。”
她一把箍住岑潇的手腕,将她拽到病床前,“别怕,你不满十八,就算杀人,也不会被判死刑的。”
岑潇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她只记得当天下午,她被 g 市的警方找到,直接送回了 b 市。
第二天,她就在电视里看到了陈乐康去世的消息。
看着电视上的黑白照片,岑潇闪过一个念头:在她离开病房以后,陈泱泱亲手拔了陈乐康的氧气管。
打从那时起,她便对这个女人有了阴影。偶尔午夜梦回,她还会想起那句:想做陈家的孩子,有没有血缘关系并不重要,只要心狠就够了。
如今想来,陈乐康究竟有多少私生子,陈泱泱其实都心中有数。就像当年的岑潇无需自我介绍,陈泱泱便知道她姓甚名谁,年岁几何,更能在她和毛娜、周南成立 nana 美发沙龙的第一时间,准确地找上门来。
所以,如果陆星河真的是方倚梅与陈乐康的孩子,陈泱泱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要自己去查陆星河的身世,又要陆星河对自己死去活来——她做的一切安排,都是冲着方倚梅的子女来的。
岑潇眉头紧锁,再次点开那条短信,手指在键盘上迟疑半晌,最后敲打道:余香和陆星河的 dna 鉴定结果还没出来。等有消息了,我一定立刻通知您。
陈泱泱没有回复这条短信,也没再打电话来追问。岑潇只觉自己暂时蒙混过关,松了口气。
你是小狐狸,我就是当代纣王
午饭过后,岑潇便钻进毛娜的店长办公室,开始浏览店里近期收集到的信息。
正如毛娜所言,陈泱泱近来的存在感确实不弱。许多富太名媛都在聊天中提到了她,只可惜全都语焉不详、言辞含糊。
这种含糊加剧了岑潇的不安,好不容易放下的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她心绪难宁地坐在电脑前,将这些聊天记录来回看了几遍,却拼凑不出一条完整有用的信息。
正当她迁思回虑的时候,手机突然振了一下。她滑开屏幕,见是陆平川发来的微信:我在百货正门,要不要搭顺风车?
岑潇眼神一亮,忧思尽散,只快速地回复了一个“要”字。
随后,关机,拎包,起身,动作一气呵成,透着不自知的雀跃与急切。
当她经过前台的时候,毛娜正在教新来的员工用系统,后者顿觉得眼前一道倩影闪过,再抬头,岑潇已经走出 nana 的大门。
“诶,你去哪儿?”毛娜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岑潇闻言转身,一头长发随着身姿甩出漂亮的弧度,她脚步未停, 对着毛娜比了个口型。
凭借多年的默契,毛娜认出那是“陆平川”三字。
岑潇将那三个字轻含齿间,带着笑意与珍重,可最让毛娜意外的,是她脸上的表情——巧笑嫣然,人面桃花,恍惚间,还能看到她小时候在胡同里穿来穿去的爽朗。
真好,又能看到她这样笑了。
岑潇搭乘着直梯抵达一楼,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出了百货。
cbd 车水马龙,无数打扮精致的俊男靓女从身边经过,可岑潇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陆平川。
他就站在夏季傍晚的余晖里,身姿随意地靠在车门上,衬衫袖子卷上去,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正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远方出神。
桀骜懒散中,透着几丝烦躁。
岑潇的脚步慢了下来,直到两人仍有步距离的时候,陆平川才发觉她的靠近,一抬头,便把还剩半截的香烟怼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上。
岑潇见状,凑到他跟前闻了闻,顿时皱起鼻头。
陆平川见状,连笑:“你是小狗吗?”
“不是。”岑潇摇了摇头,“是小狐狸。”
无论是样貌,还是心思,她确实更像小狐狸。陆平川被她的比喻逗笑了,眉眼间的疲倦即刻散去,一双黑瞳染上晚霞,光彩夺目。
他把指间抵在岑潇的鼻尖上,停顿片刻后认证道:“嗯,火红皮的九尾狐,确实是四海八荒的第一美人。”
接着,他又把那根食指抵在自己的鼻尖上,“你是小狐狸,我就是当代纣王。”
他说得暧昧又逗趣,岑潇听着,只觉得心神荡漾,一伸手就握住他的手指,攥在手心里。
陆平川习惯性地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反握住她的手,刚想为她打开副驾的车门,手机就响了。
还是那一长串的的虚拟号码,陆平川接通以后,便听到 k 喊道:“少爷!不好了!”
k 极少会如此失态,陆平川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怎么了?”
“我们照您的吩咐,把余香去自首的消息递给了方倚梅。然后她就开车出门了。”k 说着,极力克制自己慌乱的语气,“我们以为她也是去警局自首,可她开到半路,突然换了辆车,现在,那车开到一家小吃店附近。”
“小吃店?”陆平川反问着,下意识地看了身旁人一眼,“什么小吃店?”
迎着他的目光,岑潇的右眼皮不受控地抖了一下,心中倏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接着,她的手机也响了。
看着屏幕上的“方倚梅”三字,她故作镇定地按下接听键:“喂,妈咪。”
可惜她的殷勤并没有换来对方的好言好语,只听方倚梅的冷声道:“岑潇,你不用再惺惺作态了。”咬牙切齿间,语气阴狠,“我限你半小时内到原家小吃店来,要不就等着给这两个老家伙收尸吧。”
医院周日不设门诊,周遭的客流量也因此减少。考虑到原母的身体,原家小吃店每周日下午都会闭店,休息半日。
此刻,店铺的卷帘门紧闭,室内昏暗无光,只留后厨的一炉明火发着红光,一桶深锅架在上面,大豚骨浓汤咕噜咕噜沸腾着,香气四溢。
可这氲氤渺渺的景象,一点也不温馨,只见原父原母被人捆住手脚,堵住嘴巴,蹲坐在灶台的一隅,满脸惊慌地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
方倚梅正在喝茶,直接用的店里的塑料水杯与茶叶,茶沫子浮在水面上,入口又沙又涩,她喝一口茶水,啐一口茶叶,一脸的不耐烦。
虽然她无比想念岑宅里的西湖龙井和金镶玉盖碗,可心中仍有一道声音在提醒她:再不想办法,以后或许连这样的廉价茶叶都喝不到了。
一个人男人站在她身边,身材魁梧,却腆着个啤酒肚,硬是将限量款 t 恤穿出了街边货的风格。他举着匕首,朝方倚梅叫道:“你这方法到底行不行?半个小时过去了,岑潇怎么还没来?”
“凌峰,你别急。岑潇最在意的就是这两个老东西,她一定会来。”方倚梅说着,阴恻恻地剜了原母一眼,“这个死丫头狼心狗肺,也不知道谁才是她的亲妈。”
凌峰捏了捏手中的匕首,正想应和,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他警觉地看了眼声音的来源,又看了看方倚梅。
小吃店的后厨有一道铁门,与后方的居民小区相通。为了消防安全,这道铁门平日里都是关着的,左右的街坊也都知道这是底商的后门,无事不会叨扰。
方倚梅走到门后,便听门外人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