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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钟时间渐渐走向十点,包厢里的人越来越少。
黎星川酒品还算不错,醉了没发疯,光睡觉,但也没醒。
罗颂推了推黎星川的胳膊:“喂,该起床了,再不回去留下来洗盘子。”
黎星川迷迷瞪瞪,不为所动。
罗颂有些犹豫,心想:“要么带他回去?”
别人不清楚,罗颂是知道的——黎星川父母离异,目前和外婆住在一起。为了不让老太太担心,黎星川向来表现得要多乖有多乖,今天醉成这样,怕是不好向他外婆交代,白白叫人担心。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嗡——”、“嗡——”……
联系人:【季望澄】
罗颂把手机拿到黎星川耳边,大声嚷嚷:“醒醒,来电话了。”
醉鬼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划动接听。
他实在困,答得气若游丝。
“嗯……结束了……”
“在圣夜……清晖路这家……”
“哦……知道……”
说完,黎星川放下手机,继续睡。
罗颂从隻言片语中听出他那发小是准备来接人,顿时放心。
包厢时间订到10点整,十分钟后,服务生进来询问是否要续时,大家拒绝了。
还有剩下的十来个同学,三两结伴到走到大厅,言语中尽是不舍,罗颂也费劲地把黎星川扛到前台对面的欧式沙发上。
六月黄梅雨季,外头开始下雨,本就混沌的夜色,不多久被搅成灰蒙蒙的一片。
突如其来的阵雨,非但没能洗去夏天的燥热郁闷,倒为毕业季分别场景增添了几许难以言明的怅然。
大厅有一道月亮门造景,和着灯光很漂亮。
女生们站在月亮前轮流合影,争取留下再多一点关于高中的纪念。
几分钟后,一辆银色迈巴赫缓缓停在不远处的雨幕中。
后座车门打开,季望澄撑着伞下车,迈开长腿,信步走向大厅。
雨幕晦暗,他的身形显得缥缈且孤冷,不知不觉吸引了几缕视线。
直到他走进门内,才从渺远的折影,变成了真切存在的人物。
季望澄动作利落地收起伞,手指轻叩乌木伞柄,骨节清晰有力。那原本被伞面挡住的面孔,终于暴露在灯光下,鼻骨深挺,轮廓分明,一张叫人挑不出丝毫错处的精致面庞。
雨水自伞面防水布滚落,清透的水滴落了地,大理石地板上隐约反射银光。
旋转门带进来一阵风。
季望澄神情淡淡地站着,目光在大厅的人群中逡巡。
在场注意到他的女生们,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连罗颂这种钢铁直男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外貌过于优越,且气质出尘。
没有多余的动作,半句话都没说,却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疏离。
罗颂心想:“啧……又是哪里来的公子哥?”
下一秒,这人眼神落在黎星川身上。
那冷漠如霜的神色,稍稍软化了些许。
季望澄站到了罗颂面前。
“季望澄。”他报上自己的名字和来意,“我来接他。”
说完,他弯腰,把黎星川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动作生疏地将人扶起来;罗颂看得胆战心惊,帮忙抬了一手。
黎星川的意识终于回笼。
艰难地撑起眼皮,少年侧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
鼻梁高挺,冷白皮肤毫无瑕疵。
这一瞬间,黎星川脑袋里冒出了很自然的疑惑:“这家伙是谁?”
他都想一巴掌呼上去了,好在思想比动作要快,酿成大错之前艰难地把人认了出来。
——是季望澄。
一年没见,又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不经常见面,由此每回的变化都显得格外明显,尽管下午见过一面,还是没有彻底接受他的新形象。
黎星川挣扎几下,身形艰难稳住,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信息逐渐消化。
现在是晚上十点出头,毕业小聚散场。
喝醉睡了一觉,季望澄来接他了。
嗯?季望澄居然真的来了?
他看着空气某一处,眼神显得格外呆滞。
季望澄专注地盯着他,试探性地喊道:“闪闪?”
黎星川瞬间因羞耻而清醒了,那片笼在面前的迷雾即刻散开。
“……在外面别叫我小名。”
季望澄:“哦。”
罗颂没听清他们对话,以为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左看右看:“什么?怎么了?”
黎星川含糊地说:“没什么。”他终于注意到窗外的夜雨,又问,“你等下怎么回去?”
罗颂自然而然地答:“打车呗。”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同学的抱怨:“都十多分钟了,怎么还排在三十多位?受不了了。”
不太巧,高考刚结束,今天晚上是高三团建高峰期。这一带商圈叫清晖广场,年轻人就爱来这里。
晚上一下雨,叫车变得尤为困难。
黎星川看了眼窗外正打着双闪的银色迈巴赫,这种前提下最优解不明而喻了。
他知道由自己提议顺带送罗颂一程,季望澄绝不会拒绝;但对方都已经主动来接人,他还要让人带他朋友,多少有些得寸进尺。
至于季望澄主动帮忙的可能性……几乎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