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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星川胳膊绕过他脖颈,做了个锁喉的姿势,佯装生气地说:“你闪哥把这么好的东西留给你,不谢主隆恩就算了,还挑三拣四的?反了你了。——喝,不喝也得喝。”
被他锁住的季望澄瞬间僵硬。
“……闪闪,放开我。”
黎星川:“我不,除非你先喝。”
对方突然之间老实了,依言乖乖照做,用吸管戳开塑封,吸了一口。
黎星川这才满意,又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于是提议道:“我们索性六点半再去吃饭,现在人最多,六点半还能赶上宵夜。”
“哦。”季望澄问,“她为什么找你?”
黎星川扯淡:“我又帅唱歌又好听,不找我找谁?”
他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并没有和季望澄提到过高中校园歌手的事,玉城一中的十佳歌手每年是在九月开学举办,小一个月的赛程选出十个,前三能在九月底的校庆上表演。
高二那年,他拿的是亚军,很少有人会去特意铭记亚军,等过了一整年,次年暑假见到季望澄时,他自己都把这一茬忘得差不多了。
虽然过去快两年,既然想起来,黎星川还是想跟他显摆。
闪闪式炫耀,往往采取最朴实无华的方式——不等别人发问,直接说。
“我高中时候十佳歌手是亚军呢。”他十分得意,“还有视频,你要看么?”
季望澄眼睛都不眨一下,果断答道:“要。”
毕业换了新手机,相册里没存。黎星川扒拉一通朋友圈,翻到了一段一分多钟的‘现场直拍’。
竖屏拍摄,前面还有两排人,画面底端是黑压压的人头。
黎星川选了首耳熟能详的口水歌,旋律简单明快,歌词朗朗上口。
舞台打光很优秀,在镜头里就有些过曝,把他的五官都模糊了。黎星川开口时做了个抬手的动作,面容不甚清晰,但旺盛的生命力和感染力一点都压不住。
当他唱到“爱要坦荡荡,不要装模作样到天长”,几乎全场都在跟唱,在手机里的收音压过了他的本音。镜头此时往后转了一圈,暗色中一张又一张年轻的放松面孔,荧光棒和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亮起些许彩色光点。
唱完第一段副歌,间奏期间掌声如雷,欢呼雀跃。
“好听”、“太帅了”、“黎星川”……甚至有人趁乱喊了句“嫁给我!”。
台上的黎星川也听见了,没憋住,直接笑出来。
他那会儿个子还在往上窜,笑弯眼睛,下巴尖尖,短袖肩线处被平直瘦削的肩膀撑起来。耀眼灯光自上落下,舞台正中的意气少年,正如他的小名一般,闪闪发光。
视频就停止在他明亮笑容的那一帧。
季望澄拖动进度条,又放了一遍。
滚到黎星川嘴边那句得意洋洋的“怎么样?”,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男生之间其实几乎不互相夸讚关于他们本身的事情,他们可以大吹特吹兄弟的游戏水平或者多么受欢迎,可绝不会盯着对方看半天,突然说一句“你长得好帅”;更不会保存兄弟的帅照,当然,表情包除外。
一般这么干的人会被揍两拳,并得到一句笑骂“你好恶心”。
季望澄做这种事却十分自然,像呼吸一样,自然到黎星川觉得自己感觉别扭才是不正常的。
他一边别扭,又一边有些微妙的受用,毕竟这是发小重视自己的证明——
“可以了,可以了,差不多得了。”黎星川咳嗽两声打断,脸颊透着点不明显的粉,“你都放第八遍了,故意整我呢?”
……有时候未免太过“重视”了,他吃不消。
“我没有。”季望澄说。
黎星川:“没有个鬼啊!这么爱看,要不要我发给你让你每天早晚各看一遍?!”
季望澄:“好的。”
黎星川:“???!!!”
他忍无可忍,一把夺回手机,防止季望澄真把视频转发给他自己每天循环播放。
被抢了手机的人盯着他,眼神控诉。
季望澄瞳孔颜色偏淡,天生的浅琥珀色,如同栖息着暮色的湖泊。
黎星川恶声恶气:“看什么看,我的手机我做主。”
季望澄认真说:“发给我。”
“我不。”黎星川认定对方有捉弄他的意思,转移了话题,“学姐邀请我加入文艺部,我答应了。听说我们校十佳还会有线上直播,去年在线人数……”
架空层一半放置纸箱包装的货物,另一半当车库,他们两人就站在车库的这一边。东倒西歪的自行车和电瓶车互相倚靠,相当空旷,说话有浅浅的回音。
也因为这种空旷,温度要比操场上凉快一截。
季望澄捏扁喝空的塑料杯,很轻地皱了下眉。
“会有很多人吗?”他问。
黎星川:“应该挺多吧。”
季望澄的柔和神色全然褪去了,直直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阵风涌进大门,勾起阴森森的回音,让人莫名起鸡皮疙瘩。
外面天色暗下来。
明明夏天还没过去,太阳五点多才下山,按理说,天际还该燃烧着淡淡的橙黄色。
现在天空却猝不及防变了脸。
黎星川走到门边,向外张望。
要下阵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