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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盒在空中悬停了一瞬,发出令人牙酸的不明声音,盒身突然开裂。
原本的抛物轨迹中断,它像是受了当头一锤,直直地朝地上掉去。
“啪”、“啪”。
方盒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
摔成了两半。
黎淑惠瞬间失声,动作僵住。
她此刻的僵硬,并非出于惊讶,而是纯粹生理性的‘僵直’,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眼部肌肉松弛下来,不再履行眨眼的任务——她仿佛彻底变成了一个被抽空灵魂的人。
“不好意思啊,坏了。”黎星川往地上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不怪我,我也没想到你的‘神’这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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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闹剧,以黎梦娇带着黎淑惠离开作为终结。
外婆回家之后,听黎星川大概描述了下过程,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叹口气,算是认同他的做法:“她走了也清静。”
好好的日子,被一个扫兴的人闹成这样。
黎星川“打败”了黎淑惠,却也没有大获全胜的喜悦。
他曾经将这个女人视作仇敌,深陷在她恶意铺设的噩梦中难以苏醒;而如今看她疯疯癫癫的样子,再一次加重了“原来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的印象。她那一把好牌打得稀烂的人生一文不值,可恨,可悲。
就这样吧,以后再也不要联系了。也不想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好的坏的都不要。
那不是值得他关心的人。
“出去逛逛不?”黎星川忽然出声,“吃太饱了,不消化。”
季望澄点头:“哦。”
于是他们出门。
带上门之前,一团黑影自季望澄脚下分裂,悄悄挪到黎梦娇的门边。
容城新年不禁燃,新年夜自十点半起,窗外漆黑天幕炸开朵朵彩色烟花,照得黑夜如同白昼。
今天年初一,收敛很多,远处依稀可闻烟花声。
小贩们相当勤劳,门口街市灯火通明,都是回家吃过饭又出来做生意,抢着新年的客流量。
黎星川在烟花小摊前站定,摔炮和呲花对他来说已经太幼稚了,他想要噌噌冒火的加特林,不过这里没有。
最后挑挑拣拣半天找不到的中意的,看人摊主一把年纪还大年夜顶风摆摊,又不好意思直接走掉,随手拿了盒仙女棒结帐。
他把仙女棒递给季望澄:“给你。”
如果是别人大概会大喊大叫地拒绝“小孩才玩这个!”,不过季望澄收下了,一本正经地观察背面的产品外包装标注。他对这个有印象,会用,不至于露馅。
黎星川走进附近的烟酒店买打火机,看到柜台里的烟。
他是会抽烟的,高中压力实在很大的时候悄悄吸几口,今天被黎淑惠一通搅和,心情不佳,所以顺手带了一包。
其实买完就后悔了,似乎也没那么有压力,反而感到一丝久违的轻松。
但季望澄的神情颇为有趣。
对方警觉地盯着他手里的烟,不言不语,眼神写满指责。
黎星川把打火机丢给他,微微挑眉,拆开烟盒,抽了一支出来。
季望澄皱眉,似乎准备开口劝阻。
在他开口之前,黎星川又把烟塞回去。
季望澄稍微松了口气,眼神紧紧黏在烟盒上,像隻紧盯着窗外麻雀的猫。
黎星川手一顿,再次拿出来。
季望澄再度皱眉。
如此反覆几次,黎星川没忍住,今天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季望澄:“别抽烟。”
黎星川:“如果我偏要呢?”
季望澄:“不可以。”
黎星川:“这不是烟,点了会亮的,那不得叫仙女棒。哦,我这根是仙男棒。”
季望澄:“……”
他还没玩够,假意伸手,问季望澄要拿打火机,对方反手藏到另一侧大衣口袋中。
黎星川:“我买的哎?”
季望澄:“我到你买。”
黎星川:“好吧,那这个给你了,我再去买一个。”
季望澄语气克制:“……闪闪。”
黎星川:“不抽,骗你的。”
他这么承诺了,把烟盒随手揣进兜里,是真不打算碰,准备到小区楼下再丢。
但季望澄还是不放心,连排队买串的时候都要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直到黎星川当着他的面亲手丢掉,才彻底放下戒备。
“明明挺聪明,有时候呆的要命。”黎星川再度忍不住笑,悄悄想,“以后会被谁捡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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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最低气温零下,虽然没下雨也没下雪,冬风却不消停,刮得人身上和心里一样凉。黎星川刚出门十分钟就受不住了,逃命似的回到家里。
“你现在洗澡么?”他问。
季望澄:“你先。”
黎星川:“行。”
说完,找了换洗衣服去浴室。
等他走后,季望澄推开窗,闭上眼睛,捕获风里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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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公里远处,一处清冷的桥边,拉起了黄黑相间的警戒线。
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年轻人正围着一张担架床。
床上躺着植物人般的黎淑惠,而那方木盒被罩进泛着淡金色光圈的透明封盒里,供几人观察讨论。
“是‘潘多拉’。”
“失效了,怎么失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