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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咯咯笑:“不会的,你好好上课,不用操心老太婆,没多大事。”她看向季望澄,“小季啊,平时麻烦你多关照了,暑假来家里玩。”
季望澄竟然大言不惭地点头:“我会好好照顾闪闪。”
外婆:“他心软,很容易被骗。”
季望澄:“嗯,我会留意的。”
外婆:“有你这句话我放心咯。”
黎星川十分震惊,很想骂他不要脸,冷静了三秒,决定在外婆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你们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外婆开始了她的例行叮嘱,“不要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主动给好处的很多都是骗子,骗钱还好,万一要把你人骗走,就……”
黎星川打断:“行啦,我今年是十八岁,又不是十岁八岁。”
“我怕啊。”她说,“你小时候差点就被人贩子卖掉了,卖到哪里去也不知道的。”
黎星川开口:“我什么时……”
没说完的反驳,反驳突然刹车。
他愣愣地想,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
关于外婆总提起的“差点被人贩子绑架”这件事,黎星川没有一点记忆,他就记得有一天帮助一个低年级的走失女孩,接着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外婆又气又急。
是警察把他送回来的,因此,黎星川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外面玩累睡着,外婆误解了警察的好心叮嘱,真以为他被人贩子绑走了。
这段记忆,此前一直是模糊的,今天突然想起,却发现是如此清晰。
就像突然擦干净玻璃上的雾气。
他清楚记得那天发生的事。
那个小女孩求他送她回家,他答应了。
送女孩走到她家门口时,她的“爸爸”迎面而来,突然拿出一支喷雾,对着他的脸喷了一下。
他晕倒了。
再醒来时,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
几个成年人,有男有女,看着他的目光十分冷酷,像是打量一件商品。
“长得还挺好。”
“这个檔次的货,应该能卖两倍的价格。”
“先去码头,把他放到老高那里。”
他被拎上一辆麵包车,丢在车座后侧。
黎星川拚命挣扎,被胶带封住的嘴发出“唔!”、“唔!”的声音,然而注定是徒劳的。
后排的男人非常不耐烦,拽着他的头皮,扇了他一巴掌:“吵什么!闭嘴!”
“啪”,刮得人眼冒金星。
女人提醒道:“别打脸。”
男人不耐烦:“啧,又没打伤。”
那人给黎星川蒙上眼睛,重新被丢回车后座。
他身体抑製不住地发抖,眼泪扑簌簌地掉。
想到外婆,想到季望澄,想到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们,他难过极了。
麵包车一直往前开,路不平,车身起起伏伏,震得人脑袋发晕。
这条路不知道有多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突然停下了。
“呲!”
突然刹车。
“妈的……”司机骂骂咧咧。
他似乎开了门,门又被他“砰”的关上。
接下来,事态朝着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
黎星川看不见,只能听到耳边凄惨的叫声。
“操!怎么回……啊啊啊啊啊!!”
“你鬼叫什么……啊!!”
“救命!!救命!”
人声凄厉,间或夹杂着一些闷钝的声响。
“噗”、“呲”、“咚”……让人联想到皮开肉绽、血液溅射,失去生命力的人体软绵绵倒地。
那些声音没持续多久,很快,四周安静,只剩下脚步声。
啪嗒。啪嗒。
啪嗒。
十分规律。
黎星川看不见,五感带来的恐惧在此刻放大到极致,身体发颤加剧,止不住地呜咽。
突然间,他听到季望澄的声音。
“……闪闪?”
黎星川一顿,接着奋力挪动身体,试图製造出一些声响。
眼罩被取下。
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泪光,他辨认出季望澄的轮廓,顿时哭得更凶了,几乎是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
季望澄爬到后座,用手帕擦了擦他的脸,眼泪却越擦越多,根本停不下来。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和黎星川一样无助,两人挤在一小块车后空间内对望,一个吓得泪流满面,另一个紧张得手足无措,像两隻依偎在纸箱里躲雨的小猫。
他想了想,绕到黎星川身后,给他解开绑住手脚的绳子。
黎星川太害怕了,频频扭头,用眼睛去捕捉季望澄的脸,越是挣扎,绳结就绑的越紧。
“你不要动。”季望澄说,“我马上就解开了。”
黎星川一张嘴就是哭腔:“我害怕,你要是突然不见了怎么办?你是不是假的?”
“我不会。”他回答得很认真,“我是真的。”
说完,季望澄偏过头,用脸颊贴了贴他的左脸:“这里肿了。怎么弄的?”
黎星川哽咽着:“有人打我。”
他边说边哭,胡乱喊着季望澄的名字,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我想回家……”
“你怎么来这里?……你是不是也被他们抓起来了?……你快点走吧……”
季望澄往他手心塞了一颗糖,再摸了摸他的头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