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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洋守在床边,床上的患者额头冒冷汗,口中念着含混的词句。
“师父,他好很多了。”林海洋说。
耿医生:“好,你看着点,我去三院一趟。”
林海洋:“又有新病人了吗?”
耿医生:“嗯,还是玉大的学生。”
“最近中‘潘多拉’的病人,比以前多很多。”林海洋忧愁道,“他们是不是要准备搞大事了……”
“恰恰相反。”耿医生抄着一支笔,在记录板上行云流水地写字,随口答道,“近3年,每个月来,各地医院接受‘潘多拉’患者数量减少,你认为这说明什么?”
林海洋略一思索,小心地说:“说明我们防治和管控越来越严格了?”
“那么近一个月为什么会爆发呢?”耿医生颇为无奈地看他一眼,“‘潘多拉’是掠夺普通人精神和生命力量的手段,本质上是能量转移。‘潘多拉’持有者,需要收集能量去做某件事。”
“早些年的时候,监控系统不完善,到处都是死角,很容易浑水摸鱼。现在的监控力度加大,派发出去的盒子越多,‘潘多拉’持有者本人的方位信息也更容易暴露。”
林海洋更加摸不着头脑:“是啊,他们行事特别谨慎,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偷偷摸摸。最近犯什么病了?”
“有可能是一种针对性手段。”耿医生合上笔帽,“我们还有另一种猜测。就像‘辣椒’的炸弹容量一样,‘潘多拉’之盒被黎星川无效化时,也会对持有者本人的能力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面对这种空前的破坏性——”
“他们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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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熬了个大夜,早上又是八点的早课,普普通通吃顿烧烤竟然以跟着救护车去医院为收尾……黎星川这一天属实过得很疲惫,洗完澡,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精神上过度疲倦,他洋洋洒洒做了不少梦,没一刻消停。
一会儿是末世风云暗淡的惨状,一会儿是被人追杀,最后,他梦到了外公。
外公背着手,笑眯眯地看他:“闪闪,你跟外婆过的好伐?”
黎星川想回应,发不出声音,只有疯狂点头。
外公又笑眯眯地唠叨,还是常说的那几句,“每天都要运动”、“不能做懒汉”。其实他都快记不清外公的声音与模样了,隐约知道自己又梦见了他。
没说几句话,黎星川忽然醒来,怅然若失。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在这种午夜梦回的时刻,也会产生侥幸的念头:“外公回来看我了,是他托梦给我。”
这样一来,没办法继续睡了。
他去季望澄房间,汲取一点聊胜于无的安慰。
“我睡不着。”他说。
季望澄问:“聊天?”
黎星川上床,翻滚式的动作,隻卷了一点被角。
“你怎么天天这么晚不睡?”他突然觉得好笑,“小季亦未寝。哈哈!”
季望澄:“?”
季望澄伸手帮他盖被子,被边仔细掖好,抚平褶皱。
细致而妥帖。
黎星川还在傻乐:“我幼儿园同桌也是这样照顾芭比娃娃的,她还有个大城堡。”
“差不多。”季望澄一本正经地和他解释,“你是闪闪王子。”
黎星川:“。”
黎星川羞耻极了:“闭嘴,王子与民同乐,以后不要随便报我身份。”
围绕着“王子”一题,两人进行一番小学生级拌嘴。季望澄向来是说不过他的,这次嘴仗依然以闪闪王子大胜利告终。
脑袋规规整整地靠着自己的枕头,十指却扣在一起,闷出恼人的热意。
黎星川突然说:“我梦见我外公了。”
“……嗯。”季望澄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话题,“梦见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梦见他问我过得好不好。”
黎星川松开手指,双手反握垫在脑后,“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恨郑远。如果他不信誓旦旦地跟我说‘爸爸明天来看你’的客套话,我不会去找他,那外公也不会来找我,他就不会摔跤。……一遍一遍的,总这么想。”
“我真的恨他。”他又强调了一遍,“所以我最讨厌别人骗我,讨厌这种说给鬼听的虚伪客套。”
黎星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季望澄的神情渐渐变冷。
很长一段时间,‘恨’都是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动力。恨黎淑惠,恨郑远,所以必须成为比他们更优秀、更明亮的人。
其实他也知道,关于外公的意外,他最恨的人是自己。
恨意转移,能让他稍微好受一点。
窗外一声闷雷,电光照亮浅色窗帘,有种触目惊心的效果。
黎星川注意力成功被这声雷转走。
“要下雨了?”他想。
按照他的经验,春夜突如其来的雷,大半是要下雨的。窗门纹丝合缝地闭着,他依然能想象出雨后泥土的芬芳。
黎星川下床,坐在飘窗上,盘腿望天,准备观察雨势。
窗帘拉开,连绵的夜色如同群山,一层迭着一层的蓝墨色。
季望澄坐起身。
月光逐渐被乌云遮挡,他琥珀色的双眸隐在黑夜里,再无白天那种近乎无害的错觉。
瞳孔是天生的潮润,折着一点薄而碎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