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陈西繁看着他,不放过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不能说是吗?”
“算了,我会自己把她找出来。”
这时,代?驾到了,陈西繁无?所谓地挥挥手准备上楼,褚扬在身后?叫住他。
“阿繁,抱歉,我答应过她不说,你也不行。”
“而且,你这么聪明,会猜不到吗?”
他猜不到吗?
不是,他是不敢猜。
如果七号同学真的是……真的是她,他会心?疼到发疯。
陈西繁自嘲地笑笑,没说话,径直上楼了。可是心?中怀疑的种子,逼着他,一步步去证实。
回?到公寓,便?听见劈里?啪啦的键盘声,他偏头?,看见漆夏戴着耳麦,正和邢安娅说什么。
陈西繁轻轻走近,对话声便?传了过来:
“夏夏,新手为什么要用p90?”
“稳定性好,跑着也能击中。”
“哦,那其他枪什么时候能用呢?我想用更大更酷的枪。”
“你先练好急停。”
……
如此熟悉的对话,骤然?把他带回?了那个夏天,他和七号同学组队玩《末日行动》。
那时候,七号同学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操作菜但听话,那个下午,难得游戏体验不错,他一边玩一边教?学,成为她的日抛师傅。
漆夏,七号同学……
陈西繁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他给贺骁发了一条信息,说有急事,让他帮忙照顾好客人,然?后?拿上外套下楼,开车回?白塔巷。
夜色凉如水,他将车子开得飞快,到了白塔巷也没按规定停,熄火下车,直奔别墅二楼。
陈奶奶看见他,吓了一大跳:“哎哟,不是和朋友们聚会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怎么了?心?情差成这样?”
陈西繁心?头?震栗,心?痛难缓,“奶奶,我出国前的旧物,在哪儿?”
“阁楼啊,一直在那儿放着呢,没人动过。”
“好,我去找件东西,别让人上来。”
矮身上了阁楼,暖黄的灯光照亮周围,这里?有几只书架和木柜,堆放的都是陈西繁高中时期的书本,以及用过的运动器具。
他在抽屉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一只白色手机,是他高中用过的。
工作以前,陈西繁没有备份文件的习惯,所以一换手机聊天记录就清空。
所幸那只白色手机还能用,只是没电了,插上充电器开机,登录q/q,点进七号同学的对话框,滑到最顶部。
他们是2013年三月加上的好友,时间太久,当时很多?聊天内容陈西繁都记不清了,他仔仔细细翻了一遍,越翻越惊。
得知七号同学手里?有特5-2003邮票的那天,他约七号同学线下交易,七号同学说:【我在f省,不方便?线下。】
陈西繁听奶奶说过,漆夏来自f省岚城市乙洲岛。
2013年圣诞节,青培杯作文比赛,七号同学说:【我也在复试现场。】
而那年,附中理科班唯一进入青培杯复赛的人,只有漆夏,并且当天,他在距离复试地点不远的便?利店,和漆夏一起?度过了圣诞节。
2014年四月,燕蒙山缆车故障被困半空,漆夏发现他恐高,给他讲过冷笑话,而回?来之?后?的第二天,七号同学给他介绍心?理医生。
那天,他们约好如果考上京平大学就面基,而漆夏,正是毕业于?京平大学……
一桩桩,一件件……
陈西繁反复看那些聊天记录,手心?里?全是汗。
而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提醒他有新的消息,消息来自林雪珍的助理,是一个命名为《海洋环游记》的pdf文件。
刘丽:【陈先生,林总让我把这份文件发你。】
他点开文件,刹那间呼吸停止。
文件开头?,写着几行字。
作品名称:海洋环游记。
原用名:飞鸟和鱼
作者:漆夏
身份证号:35010219960707xxxx
陈西繁心?脏骤停,死死盯着文件中的那个名字。
飞鸟和鱼,那只叫西塔的鸟,叫缪的鱼,一鸟一鱼决定环游世界,来来回?回?半年却还在家门?口的故事。
她来自f省,有个妹妹,擅长?写故事,讲冷笑话。
出生于?七月七日,毕业于?京平大学,参加过青培杯作文比赛。
所有的一切,漆夏和七号同学都严丝合缝地吻合。
紧接着,刘丽又发来一张照片,【这是作者照片,找编辑要的,有需要您再?联系我。】
是一张规规矩矩的证件照,蓝色背景,镁光灯下,漆夏身穿白衬衫,长?发微卷垂在胸前。她看向镜头?,樱唇微张,笑意轻浅。
那双漂亮的杏眼,好像盛满了盈盈秋水,温柔干净,一眼万年。
陈西繁双手发颤,啪嗒一声脆响,手机掉在地上。
九年光阴,三千多?个日与夜,从伦敦到京市,几万公里?的追寻叩问。
终于?,他知道七号同学是谁了。
从阁楼出来, 头顶灯光由暗转明,陈西繁一步一步,沿着木质楼梯缓慢地下楼。
方才他进?门的样子过于反常, 活像被水鬼勾了魂。陈奶奶担心, 大晚上没回屋,一直守在二楼楼梯口?。
见他下来, 陈奶奶滑动?轮椅上前,轻声说?:“太晚了, 今天就睡在这儿吧,我让王阿姨把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
陈西繁面无表情?, 浑身像是被卸力,巨大的情?绪波动?后?,随之而来的是虚白的茫然。他有些浑噩, 说?:“不了,我还要去个地方。”
“这……”陈奶奶张了张嘴,“快十一点了,而且外面在下雨, 你还要去哪儿?”
“去见一个人。”
陈奶奶试图劝说?:“明天去不行吗?”
陈西繁语气笃定:“不行!”
他今晚,必须要见她。
之后?,陈奶奶和王阿姨又说?了什么,他没在意, 径直下楼出门了。
花园甬道湿漉漉的, 这是立春后?的第一场雨,轻如牛毛,洋洋洒洒从天上飘下来。
陈西繁步子沉稳, 脊背挺得笔直,看上去和平时并无异样,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迈开的每一步是多么沉重,他的灵魂好像飘走了,只?剩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走到巷口?,看见车子雨刮器下,压着一张薄薄的纸。他取下看一眼,是不按区域停车的罚单。
他无所谓地往裤兜里一踹,手?撑在车身上,呼吸越来越艰涩。
陈西繁忽然很想抽一支烟。
正好巷子口?有家?小卖部,铺面不大也就十来平米,灯光昏黄的小屋里,一台老式电视机正播放肥皂剧。
他走过去,拿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
结账的时候,老板看他一眼,语气闲哉哉的:“失恋了?”
陈西繁懒得搭理,取出一支烟咬在嘴里,低头拢了拢火,尼古丁让他清醒几分。
陈西繁就这么站在巷口?,任由牛毛细雨落在他身上,沾湿昂贵的毛呢外套。
和七号同?学相识以来的画面,放电影似的,一幕幕一帧帧在他眼前倒带。
与他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