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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他硬撑着面子说:“我说的?我没记得我说过。”

沈骆洲:“哦,我记性差,记错了也有可能。”

这也太阴阳怪气了。

沈爸爸下不来台,沈舟然赶紧递台阶:“爸爸没说过,只是我做了不好的事,没有脸继续待在家里。”

“你这孩子,”沈妈妈听着听着眼圈红了,拉过沈舟然的手,摸摸他脸颊,“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你之前做的不好,爸妈确实生气。但你只要愿意改,妈妈就相信你会变好。这里是你的家,你就留在这,哪里也别去,把外面的房子退了回家住,知道吗?”

“好,我听妈妈的。”沈舟然握住她的手,扬唇笑了起来。

沈爸爸哼了声:“就知道花言巧语讨你妈欢心。”

沈舟然赶紧说:“我也听爸爸的。”

沈爸爸又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沈舟然又对沈骆洲笑:“我也听大哥的,不跟大哥吵架。”

“你最好是。”沈骆洲低磁的声音里有压不住的细碎笑意。

沈舟然觉得这应该是自己醒来后最开心的一天。大哥说的对,只要他愿意改,爸爸妈妈就会试着重新拥抱他。

除了亲人,世上再没有人能为他做到这一步。

吃过饭后,沈妈妈让沈舟然好好休息,自己跟沈爸爸回房间了。

沈舟然应下,在自己卧室呆了会。

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很干净,但很多东西都变过,多了很多周边海报,还有贴在墙上的许多照片,有他拍也有偷拍。

沈舟然找了个大纸箱子,把这些不要的东西都收起来等卖废品,忙完已经累得满头汗,打算洗个澡才想起来自己的洗漱用品还在沈骆洲那里没拿过来,出门去取。

结果沈骆洲并不在房间里,而是站在走廊上,端着杯水也不喝,侧倚在墙壁上不知道干什么。

“你在干嘛。”他好奇走过去。

刚说出第一个字,沈骆洲眼疾手快捂住他嘴,把剩下的话都憋回肚子里。

“嘘,”他把他拉过来,压低声音,“别出声。”

沈舟然发现他站的位置是在爸妈房间门口,用手比划:你偷听爸妈说话?

沈骆洲对比他显得理直气壮,挑了下眉:对,怎么了?

沈舟然对此感到震惊。两年时间没有好好接触,他哥的变化也太大了。就这脸皮都比之前厚了。

隔着门板能听到沈爸沈妈的说话声,但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我就说……你还这样……”

“舟然……问题……不应该……大哥他……”

沈舟然努力想听清有关自己的话题,头一次抱怨家里门板太隔音。

手里被塞进来一杯水,沈骆洲的声音就在耳边,压得很低:“帮我拿着,等会。”随后走了。

身旁热源离开,沈舟然伸手摸摸耳朵。不一会沈骆洲重新回来,手里拿着两个纸杯,当着他的面把底部戳开,系上线连起来,组成了小学生都知道的简易听筒,把其中一个放在了门板上,堂而皇之凑上去听。

沈舟然沉默数秒,喝了口水压压惊。

有没有人来管管他哥。

他看沈骆洲听着听着眉头蹙起,那双冷淡的黑眸里掠过一抹诧异,看了他一眼。随后错开身子,指了指听筒对他示意。

“怎么了?”沈舟然一边小声问着,一边凑上去听,顺便把水杯重新塞给沈骆洲。

沈骆洲看着自己刚接满的水被喝得只剩一半,舌尖抵住下颌“啧”了声,懒洋洋地扫了沈舟然一眼,表达自己的不满。

沈舟然心思没在他身上。

那头传来清晰的对话声。

沈妈妈正在抱怨:“早知道我就选那条灰色的礼裙,又显身材又显气质,这身鹅黄还是太嫩了。”

沈爸爸很无奈:“谁在家没事穿礼裙啊。你不是说了吗,套个麻袋他也看不出什么样。”

“但没想到他竟然夸我了,还让我别减肥,说我已经很漂亮了。”

沈舟然听出来是在说自己。

“你就不怕他对你有所求才这样说的?”

沈妈妈又说:“我今天最初也是这样想的。你是没看见,宝宝还给我剥荔枝了,我都快感动死了。但想到他对我的好是有目的的,又难过,根本不想吃。”

“不过老沈,我觉得今天宝宝确实不太一样,他在餐桌上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之前哪里会道歉,更不会好好跟咱们说话。”

听她叫自己宝宝,沈舟然羞赧地抿住唇角,手背贴在脸颊上降温。

沈爸爸叹气:“我这几个月一直在想,是不是咱们的教育方式错了,让小乖变成这样。还想着或许咱们放他自由比较好,对他管束太多,他还有可能恨我们,倒不如好聚好散。”

沈舟然听到这里,原本因沈妈妈的话而熨帖的心,一下子坠入冰窖,指甲掐入掌心。

沈妈妈的反应也很大:“不行!我不同意!小乖只能是沈家人,也只能姓沈!”

“别着急啊,我就跟你说说。”沈爸爸叠声解释。

“说也不行。你说了就是想了,不许你想。”

“好好好,我不想,我真就随口一说,小乖当然跟我们是一家人……”

沈骆洲指指里面:“吵起来了?”

沈舟然点点头,一时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看出他的情绪不对,沈骆洲手抵了下他的背,问:“怎么了?又不开心?”

沈舟然摇头,把他拉到一边,把里面的对话说了一遍。

沈骆洲听完:“所以你很感动?”

“我真没想到原来事实是这样。”沈舟然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妈妈不是在跟他演戏,她其实也很开心,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相处,太热烈怕又被捅刀子,太冷淡自己又心疼。

原来在自己无能为力的那些日子里,也有人和他一样头涔涔而泪潸潸,难过到开始自责。

他想着想着,眼角湿红。怕沈骆洲看出来赶紧抬手挡住:“你别看我。我最近总是怪怪的,心情忽上忽下。”话还没说完,抬起的手被轻轻拿开,沈骆洲那双黑眸落入他的眼中。

“不算大,正常反应而已。要是我刚从生死线上回来,得知原本厌恶自己的父母其实很爱自己,从没放弃过自己,也会感动哭的,我要是你早就哭了。”

沈舟然听他用惯用的少有起伏的声线说着感动的话,啼笑皆非:“拜托大哥,我根本想象不到你哭的样子。你能不能不要用讲冷笑话的态度说感动中|国的颁奖词。”

沈骆洲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而是给了他一个拥抱,佛手柑清苦的气息环绕住两人,沈舟然眼睫一颤。

“不是在讲冷笑话,但是真的想让你开心。”沈骆洲低哑的嗓音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无奈,拇指在他脸上揩了下。

沈舟然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哭了。

刚从死亡中挣扎醒来时没哭,病床前无一人陪伴时没哭,揭开伤疤换药时没哭。

此时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得知他仍旧可以有个新的未来时,沈舟然的情绪却悄无声息决堤了。

沈舟然就算哭起来也是很安静的。

一滴很小的泪珠洇湿在眼角,眼睫轻眨,便顺着脸庞流下,蒸发在空气中。

他的手揪着沈骆洲的领子,把脸埋在柔软面料上,沉默保持这个动作。沈骆洲通过面料的湿润感知到他的心情并不平静,伸手拍拍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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