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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容舒,那颗心又会狂跳不已。
好在他对这点子异样已经习以如常,便是容舒站在他身前,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许鹂儿遇刺一事,刑部已经上报到内廷,嘉佑帝龙颜大怒,一拍龙案让人彻查。
但顾长晋知晓,这事查不出真相。
柳元敢给他传话,自然也就不怕刑部查,就算查到头,也不过是个替罪羊。柳元身后还有人,那人是谁顾长晋不知,但他知晓,那人跟柳元一样,想要杨旭死。
顾长晋也想要杨旭死。
敌人的敌人,在关键时刻,是可以成为盟友的。
是以,顾长晋不会同柳元作对。
再者,柳元说将许鹂儿的命送给他,何尝不是在卖他一个人情?
那日在驿馆与他交手之人,根本没想要伤他,若不是为了护着容舒,当时那一刀不该扎入他手臂。
反倒是他,处处皆是杀招。
即便他知晓这人不该杀,不能杀,却依旧按捺不住心底那滔天的杀意。
他不该是这般沉不住气的人。
但她受伤的那一刹那,他的理智退让了。
顾长晋盘腿坐于榻上,抱神守心,待得心跳逐渐恢復如常,方下榻,将那抱肚壶里的冷茶灌了半壶入肚。
他望着窗外的梧桐疏影,眉眼渐渐冷下。
松思院。
盈雀一早便将常吉的话带给容舒了。
“常吉说,皇后已经允诺,待得许姑娘在大慈恩寺给她娘守灵百日后,便许她到司乐司做女史!”
谁能想到呢,前两日还惊慌无措的姑娘转眼就要入宫里做女官了。
盈雀眼睛都要发起光来,在大胤,想入宫做女官不是件容易事,比儿郎们考秀才都要难的。
许姑娘能有此造化,盈雀是真为她开心。
容舒听见盈雀提到戚皇后,眼皮一跳,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朱嬷嬷,还有她送来的那杯毒酒。
那酒带来的那无穷无尽的疼痛,她到这会都心有余悸。
对中宫的那位戚皇后,更是十分忌惮。
坤宁宫的这位皇后,出自将武将世家戚家。
父亲是建德年间的大都督戚嶂,戚嶂手掌几十万兵权,在朝堂里权倾朝野,却在病重弥留之际,自请归还兵权。
后来启元太子受妖道蒙蔽,遭宫人毒杀,各地藩王以清君侧之名攻入上京。
彼时便是戚皇后的兄长戚衡整合了父亲的旧部,辅佐嘉佑帝从太原府起事,将其余藩王一一击败。
嘉佑帝最终成为入主紫禁城的人,而戚家是最大的功臣,戚皇后也因此颇得圣眷。
戚皇后从前在太原府便十分有贤名,曾给那里的穷苦百姓开设了不少免费的学堂、医馆。
太原府至今还有一座皇后庙,是当地百姓感恩戚皇后所建的,香火旺极了。
如今内廷的女官比建德年间要多了不少人,女子入学堂、考官职这事也是戚皇后入主坤宁宫后大力推动的。
这上京的女子,贵女也好,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也好,无一不敬重宫里的这位皇后。
容舒若不是死在她手上,大抵也会同盈雀一般,对她有着由衷的崇拜与敬佩。
好在这辈子,她与这位皇后是不会再有交集了。
容舒轻轻舒了一口气,对盈雀道:“我出嫁时带了一箱笼书,你去找出来,我挑几本书送去大慈恩寺。”
在宫里做女史比外人想的要辛苦,能进宫里做女官的女子都是经过层层考核的,既要知书达理,又要富有才情。
司乐司在尚仪局之下,掌管乐人演习乐阵,悬拊击退进之事(1)。
许鹂儿自小便有乐理天赋,在曲苑里又学过琵琶,嗓子更是如出谷莺啼般,当得起一句“老天爷赏饭吃”。隻她幼时家中并没有条件让她到私塾读书,虽识一些字,但在文理上尚有所欠缺。
容舒很快便整理出了厚厚一摞书,翌日便托常吉让驿馆的人送去大慈恩寺。
常吉接过书,刚出大门,便见一名护卫匆匆打马而来,到了顾府大门便“砰砰”拍起门。
忙上前问道:“你是何人?”
那护卫顿住手,一脸急色道:“小的是承安侯长随丹青,我们夫人病危,侯爷特命小的来请大姑娘速速回侯府去。”
说完这话,他便不敢再往下说了。
常吉眉眼一凛,折身回了松思院传话。
听罢常吉的话,容舒差点儿没站稳,跨过门槛时被绊了下,头重重磕向门栏。
“姑娘!”
盈雀、盈雀慌忙扶住她。
容舒用力地掐着指尖,深吸一口气道:“马上回去侯府。”
前几日她才回了侯府一趟,那会沈氏还是好好的,连让她在清蘅院过一夜都不肯,非说顾长晋还未病愈,让人送她回了梧桐巷。
怎会忽然就病倒了呢?
马车飞快驶离梧桐巷,容舒一路回想着上辈子的事。
前世因着长安街遇刺,她并未回门。一直到顾长晋的伤大好后,方才回去侯府的。那时沈氏已经大病过一场,容舒回去时,她虽虚弱,但至少身子是一日日见好的。
那会阿娘生病,也没人来梧桐巷告一声,现下侯府却急匆匆派了人来……
容舒不敢再往下想。
清蘅院。
承安侯容珣焦灼地在正屋外踱着步,大夫已经进去半个时辰,到这会都还未出来。倒是周嬷嬷带着几名丫鬟,端着一盆盆血水从里头进进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