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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睨着容舒:“你这是怕穆家吃败仗?”
穆家世代守着大同府,那里是大胤北境十三座守护边关的重城之一,常年受鞑靼侵扰。容舒选择去大同建牧马场,真养马了大抵也是优先供给大同的穆家军。
“霓旌那头自是一重思量,但最重要的还是作为大胤的子民,若是能用自己的能力做出点事,我这辈子可算是没白来这世间一趟。”
“还没白来这世间一趟?”沈氏嗔笑,“我还不知我生了个心怀天下的乖乖!成吧,想做便去做,总归你亏到身无分文了,还有阿娘养你。”
忖了忖又道:“当今圣上是个英明的主,建朝之初,便施行了保马法,减税减负,鼓励民间百姓养马。穆家在大同府根基深厚,你若是要养牧马场,倒不是不可行。”
这事说来还是老黄历。
建德末期,启元太子监国那几年,大胤便处于外敌环伺,内争不停的风雨飘摇之期。
之后诸王围攻上京,争夺金銮殿的龙座,损耗了不少战力,大胤边关陷入缺粮缺马缺兵的困境。
嘉佑帝御宇之初便察觉到大胤边关的危机,想方设法开源节支凑出兵饷的同时,也于危乱中施行新法,其中一条便是保马法,这道律令正式将马政作为大胤的经国要政之一。
战马代表着骑兵的数量,而骑兵是一支军队的核心战力。
如今保马法施行二十年,称不上多成功,但至少民间马的数量比之从前激增了不少。
民间马自是不能跟训练有素的战马比,隻大胤实在是缺马缺得紧,已是不挑了。
容舒想要开牧马场养马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私心。
嘉佑二十三年的暮春,大同府数千匹战马得了马瘟,鞑靼借此良机进犯大同,大同差点儿失守。
嘉佑帝震怒,立即让太仆寺调动北境十三州的战马支援大同。
若是在这危机关头,给大同府献出数千匹媲美战马的民间马,那便是大功一件,容舒想要这个功劳。
这是她给阿娘还有她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那便说定了,霓旌五月便能回京,到得那时,我就将银子交与她,她若是知晓我想要开牧马场,不定要多开心。”
穆霓旌是将门虎女,性子飒爽,与容舒十分投契。
这位县主出生武将世家穆家,穆家世代驻守大同,穆家的儿郎个个都是马革裹尸还,祖祖辈辈立下无数战功。
嘉佑一十四年,穆霓旌的父亲、叔伯并几位兄长遭鞑靼国师暗算,战死在沙场。
整个穆家便只剩下两根独苗,一是穆霓旌,二是穆霓旌的兄长穆融。
嘉佑帝特赐穆霓旌丹朱县主的称号,允她拥有亲兵百名。
如此殊荣,在上京可是独一份。
上京的贵女圈,想同丹朱县主做手帕交的贵女自是不少,但穆霓旌性子太过直硬,不少贵女与她接触了几日便铩羽而归。
能同穆霓旌称得上是手帕交的便只有容舒一人。
说来二人的友谊还是开始于十五岁那年的春日宴。
那会容舒因着经营铺子之事遭人笑话,说什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这话恰巧让霓旌听去了,直接抽出腰间的长鞭,一鞭子打碎了那几人身侧的几案。
“若大胤人人都能努力挣银子纳税银,而不是整日里只顾着吃茶碎嘴,那边关的儿郎们也不必饿着肚子穿着寒衣去打仗。”
穆霓旌的县主封号是嘉佑帝亲赐的,京中贵女除了公主,旁的人见着她,还得见礼。
那几名贵女自是敢怒不敢言。
大胤边关告急,北有鞑靼、女真进犯,南有狄罗诸国祸乱海防。偏生这几年天灾不断,每年收上来的税银入不敷出的,可不正是应了穆霓旌的话么?
她们敢反驳什么?
从这之后,倒是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取笑容舒了。
容舒听说丹阳县主为了她怒甩了一鞭子,便差人给穆家送信,问她要不要一块儿入伙开铺子,挣了银子便给她分红。
容舒本只是想还个人情,倒没想过要同穆霓旌套交情做手帕交。
穆霓旌倒是爽快,拿着一整副身家来承安侯府寻容舒。
容舒看了她的私房方才知晓,这位丹朱县主当真是穷得叮当响。原先想着分她两成利,见她穷成这样,心一软便分了三成。
穆霓旌收到分红的那一日,提着坛烧刀子便过来同她道:“你容大姑娘从此就是我穆霓旌的财神爷。”
弄得容舒哭笑不得,却也彻底交下了这个手帕交。
沈氏忍不住道:“你从前还同娘说,到了二十便要去大同府投靠县主去。如今你既和离了,莫不是要重拾旧志去大同府?”
容舒还真是有这个念头,但这事得等她从扬州回来后方能成行,且还得想个法子把阿娘一起哄过去,最好在那之前能让阿娘顺顺利利同父亲和离了。
如此一想,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容舒接下来几日便是一通忙,四月初一,沈氏要去长安街的几家铺子问帐,容舒便陪着她一道去。
马车穿过城门,直奔长安街而去。
“你说这月底丹朱县主便要回来了,你也该去那两间铺子压压帐,把丹朱县主的分红给理一下。”沈氏摇着扇子道。
容舒先前一直在理侯府的旧帐,倒是把这事给忘了。穆霓旌入股的是容舒最挣钱的两间铺子,一间是位于长安街的绸缎庄,一间是位于长泰街的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