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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外头回廊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郭九娘听了片刻,旋即摇头道:“绿韵她们都是清倌,卖艺不卖身,就是性子爱闹些。定是瞧你那护卫老实,正逗着她玩,你出去给你那护卫解解围罢。”
容舒怕落烟脸皮薄,连忙起身出去了。一进去隔壁的厢房,便见落烟正被几个玉软花柔的貌美女子围着,脸涨得红红的。
“落烟姑娘,您瞧瞧您这手,都要成老树皮了。您就忍一忍,奴家这木矬子老好用了,奴家给您磨磨。”
落烟杀人时都不曾这般窘迫过,可这些个姑娘个个娇滴滴的,她生怕自个儿一用力就把人姑娘给伤了,手也不敢抽回来。
眼见着绿韵的木矬子马上要落在落烟的指头上去了,容舒上前轻轻捏住那把木矬子,笑道:“姐姐们就饶过落烟姐罢。”
绿韵隻好作罢,嗔她一眼,噘嘴道:“奴家这不是心疼落烟姑娘杀敌把手都杀粗了嘛。”
落烟悄悄舒了口气。
容舒见着这副场面就想笑。
谁能想到,丹朱县主身边那位武功高强、稳重寡言的落烟护卫长一遇着绿韵她们,竟会像鹌鹑一样老实。
“多谢几位姐姐了,落烟姐头一回来扬州,我带落烟姐去附近逛逛罢。”
绿韵几人自是不舍,往落烟怀里塞了两盒抹手的香膏,这才肯放人走。
落烟直到出了春月楼,方才觉得一口气喘上来了。
容舒瞥了瞥她,忍笑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松子糖压压惊,松子糖还是要刚炒的最好吃。”
两人从吴家砖桥过,刚要下桥,迎面却走来一个须发俱白的老道士。
老道士两道白眉垂在脸侧,目光矍铄,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里的蒲扇。
那蒲扇裂开了三道痕,明明破烂得不行,可被那老道人握着,偏又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仙风道骨。
容舒不知为何,一见着那蒲扇,便好一阵心惊胆跳,目光怔怔地被那把蒲扇勾住。
大抵是注意到她的视线,老道士望了过来,下一瞬,便见他那两条长长的眉毛轻轻一抖,讶声道:“怪哉!你这姑娘这面相分明是短寿之相。”
这话容舒与落烟自是听到了。
落烟方才在春月楼跟猫儿似的,这会终于来了虎威,闻言便怒目道:“老人家胡说八道甚!”
那老道士笑笑,捋着雪白的胡子道:“老道可不是在胡说八道,这位姑娘分明只剩两年的寿命,只不过——”
他摇了摇头,“罢了,说了你们也不信。”
容舒忙道:“只不过什么?道长不妨直言。”
先前老道士说她是短寿之相时,容舒还隻当他是误打误撞胡诌对了。
可他后来说出两年之期,那便不是胡诌,而是当真有些门道。
容舒一直不懂自己为何会复生,也不确定两年后她还能不能活。好不容易遇着个懂些门道的人,自是想要问个清楚。
那老道士却不肯再说,隻意味深长地看了容舒一眼,道:“不可说,不可说。日后若有缘再见,老道再说!”
说着便要离开。
“道长方才说我的面相分明是短寿之相。那是否出了什么变故,使得如今我的面相不再是短寿之相?”容舒道:“若不然,道长怎会那般诧异?”
老道士听罢她这话,摇着蒲扇的手一顿,回眸看了她一眼。
倒是个聪慧的姑娘。
一时便来了兴致,道:“相逢便是有缘,老道应你一问。”
容舒想问的可不止一个,隻她知晓,似这种世外高人,最讲究的便是一个缘字,今儿能应她一问,便算不错了。
是以她也不贪心,忖了忖便道:“若我两年后不死,可会有旁的人替我去死?”
老道长挑了挑眉,道:“因果循环,一报一应,自来如此。隻姑娘所问之事,旁的人会,但姑娘不会。”
“为何我不会?”
老道士却不答,“老道今儿隻应你一问,日后有缘再遇,自会回姑娘你这一问。”
这话才落下不过片刻功夫,那老道士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桥的另一端。
这样一番对话,当真是匪夷所思至极。
落烟其实不大听得懂老道士与容舒的对话,但怕容舒多想,还是道了句:“姑娘不必当真!这年头偷坑拐骗的道士不知凡几,当初那位便是轻信妖道,这才惹了天怒。”
落烟嘴里的“那位”指的是启元太子。
这位太子爷监国那几年做了不少实事,却不知为何,忽地就迷上了丹道,造丹室建丹炉,听说还抓了不少童男童女,这才引起了民怨。
启元太子在民间的名声委实是太臭了,以致于旁人说起他,都用“那位”来取代。
容舒对启元太子印象也不好,但她不会因此就厌恶所有的道士。
这世间有妖道,但也有好道士,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按下心头的千思万绪,她笑了笑,道:“我无事,走罢,我们买松子糖去。”
卖松子糖的老叟见着她,乐呵呵地打着招呼,道:“可还是要多加些松子?”
容舒笑着应是。
那老叟一连撒下两杓松子,道:“上回同姑娘一道来的郎君,早几日也来老叟这买了松子糖。”
顾长晋?
他来买松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