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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舒自也猜到那莲福寺有猫腻,抿了抿唇便道:“大伯母的庄子里没有火器,要么是舅舅还未买到海外的那批火器,要么是火器买了却还未运到顺天府。只要阿娘能将那批火器找出来,献给朝廷,沈家便能救。”
当然,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将沈治逐出沈家,再逼得他认下所有的罪。
顾长晋“嗯”了声:“七信前两日已经前往扬州了,他会助你娘将那批火器拿到手。”
他将椎云留在扬州保护阿娘,如今又派了七信去,便是为了万无一失。
容舒道:“七信公公如今是东宫的人了?”
若她没记错,七信该是柳公公的人。
“皇上将金吾卫与勇士营拨给东宫,勇士营本是归柳元所管,此次柳元在扬州立了功,不日便要擢升到东厂任督公。七信接了他的位置,成了御马监掌印。至于原先的东厂督公贵忠,马上便是新的司礼监掌印了。”
自打顾长晋被认祖归宗后,司礼监掌印裴顺年便主动卸下掌印之位,乞骸骨离开上京。这位大掌印的干儿子杨旭曾任东厂督公,当初派人在长安街行刺顾长晋,与顾长晋可谓是不死不休之仇。
杨旭能如此嚣张,还不是裴顺年睁一隻眼闭一隻眼惯出来的。结下如此梁子,裴顺年哪儿还敢继续留在司礼监?
“柳元与七信如今都是我的人,至于朝堂,我能顺利入主东宫,都察院、刑部还有翰林院、国子监的几位大人功不可没,孟总宪、陆司寇还要老尚书都在助我。还有戚皇后——”
顾长晋顿了顿,道:“她非我生母,会认我,不过是一场交易。戚家的旧部拥护我,而我,护住戚衡与戚誉以外的戚家人。”
男人不疾不徐地给她说着宫里朝堂里的局势,容舒也不打断他,安静地听着。知晓戚皇后非他生母,她也不觉惊讶,仿佛早就料着了一般。
戚皇后不是他母亲,徐馥也不是。
而他曾经说过,顾长晋一直是顾长晋。
容舒低下眉眼,轻抿了一口茶水,这果子茶甜度适中,温热可口,的确是她爱喝的那个味儿。
他其实一直记着她的喜好。
容舒隻喝了一口便不再喝,放下茶盏便道:“我听常吉说,梧桐巷顾府如今已是人去楼空,谁都找不着萧馥,大人可知她去了何处?”
“不知,我回来上京的那日她便消失在了梧桐巷。”顾长晋轻轻眯了下眼,道:“无妨,她一定会来寻我。”
萧馥一定会来寻他,启元太子死后并未葬入皇陵,他杀幼童炼丹之事,惹得大胤百姓民怨沸反,嘉佑帝并未将他葬入皇陵。
是以,萧馥至今都不知晓嘉佑帝将启元太子葬于何处。
“不能忘记你的杀父之仇。”
“你要夺回你父亲失去的江山,找出你父亲的埋骨之地,将他葬入皇陵。”
这是她曾经反反覆复在他耳边叮咛的事。
萧馥的身子骨本就比普通人差些,多年来的殚精竭虑早就将她的心血耗尽,在六邈堂时,她便时常卧病在榻,苦苦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意念,便是将他送上那个位置,找到启元太子的埋骨之地。
眼见着马上便要实现夙愿了,她一定会再回来寻他。
他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容舒张了张唇,那句“你会有危险吗”到了唇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戌时三刻,马车抵达四时苑。
这处地方二人在今岁开春时便来过一回,容舒记得那时顾长晋还受了伤。
那会这别院还是一派荒草丛生、了无生气的模样。
可今儿再来,这地儿却是焕然一新了,树影葱郁,繁花如簇,连惯来萧肃的秋光都多了点儿热热闹闹的生机。
竟与前世记忆里的四时苑别无二致。
容舒望着高悬在大门处的簇新匾额,心神微微一颤,她方才在马车里还道这世间没有四时苑了,不过一遭车程,记忆中的四时苑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了眼前。
算算时日,他大抵是从回到上京的那日便差人过来休憩这院子了。
顾长晋一手提灯,一手推开院门,回眸对她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容舒对四时苑的印象委实称不上好,她不明白顾长晋的用意,前世她便是死在这里的,为何他还要带她来?
顾长晋还在等着她。
容舒望着男人漆黑的眸子,到底是抬脚朝他走去。
夜色弥漫,长廊下的雕花灯笼落下一个个光圈,铺出一条明亮的路。
穿过长廊便是那主屋,也是容舒饮下毒酒香消玉殒的地方。
上次来这里,容舒只要想起在这里饮下毒酒的场景,便觉得疼。隻这一次,也不知为何,那刻在记忆中的疼痛好似再也感受不到了。
曾经觉得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一切,都好似成了黄粱一梦。
人在梦里是不知疼的,她如今便是如此,明明记得那日的场景,可彼时的全部痛感都荡然无存。
以至于,她再看这屋子,竟然心无波澜。
原以为顾长晋是要带她进去那屋子的,殊料他的步伐隻停顿了半息便继续往前去了。
也正是这半息的停顿,本是落了他半步距离的容舒倒是与他并肩而行。
很快二人便来到一侧的偏房,容舒先前曾猜测这别院里应当有一条密道,此时她望着眼前藏在墙后的密道,终于明白了横平为何要说这别院是他们几人的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