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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着此,小公主才会流落民间十九年,被萧馥拿来作为报復皇后的棋子。
桂嬷嬷待得里头再次传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方缓缓地吁出一口气。
一个时辰后,戚皇后牵着闻溪的手从里行出。
“嬷嬷,今儿闻姑娘同本宫一起宿在竹楼里。你让鹂儿上来罢,她们二人年岁相当,大抵能多些话聊。”
桂嬷嬷怔楞了下。
闻溪是戚皇后之女这事十分隐秘,陪着戚皇后来此的都是她的心腹,许鹂儿还有旁的宫女都被桂嬷嬷安排在山脚下的屋子住着了。
她望了望始终垂着眼的闻溪,心知这姑娘大抵还抗拒着娘娘,娘娘这才让许鹂儿来陪她。
鹂儿那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有她陪着,小公主兴许能与皇后娘娘熟络些。
桂嬷嬷忖了忖便含笑应下。
山脚的居士楼里,许鹂儿听到皇后娘娘的传唤,微微一惊,忙道:“可是娘娘出甚事了?”
来传话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雪映,听罢这话,便笑道:“慌甚?娘娘有我们伺候着,哪儿能出事?”
嗔她一眼,又接着道:“快跟我来,娘娘今儿遇见个十分投契的姑娘,想着你与那姑娘年岁相仿,便想着唤你去跟前,一同说说话。”
许鹂儿这下终于放下心来,换好衣裳便打着伞跟在雪映身后出了屋。半路经过一处松涛阵阵的松林,她下意识朝那片银装素裹的密林望了眼。
雪落纷纷,密林深处一道斜长的影子藏在幢幢树影里。
许鹂儿慢下脚步,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旋即快步跟上雪映,往半山腰的竹楼去。
许鹂儿到了竹楼,桂嬷嬷上前来叮嘱道:“夜里便由你和雪映伺候闻姑娘,记住要用心伺候,莫要怠慢了。”
许鹂儿含笑应“是”,推屋进门。
窗边的小榻上,气质恬淡的姑娘一见到她们进来,便站起身行了个礼,一颦一举皆规矩得很,叫人挑不出错处。
许鹂儿望着闻溪秀丽的面庞,温柔地上前福身。
夜里竹楼半数灯皆熄灭了,戚皇后住的那屋子却依旧是灯火煌煌。
她一身寡淡的禅衣,正端坐在几案后头翻着佛经。
黑夜里,一行身着缁衣的僧人缓缓行在雪地上,夹杂在这僧人中间的是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妪。
不多时,众人抵达了竹楼,为首的僧人轻轻叩了叩门,听到里头传来一声“进来”,便推开门,领着那老妪进了屋。
戚皇后抬眸望着他们,目光扫过那老妪时,柳眉忍不住一挑——
那老妪面上竟然全是纵横交错的疤痕。
缁衣僧人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皇后娘娘,今晨孟大人特地派人护送丁施主到大慈恩寺,孟大人道丁施主便是您想见的那位。”
戚皇后放下手里的佛经,颔首笑道:“有劳几位大师了。”
说着便望了桂嬷嬷一眼,桂嬷嬷忙将几位僧人送出了竹楼。
屋子里便只剩戚皇后与那姓丁的老妪。
那老妪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行叩拜之礼,“民妇叩见皇后,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这声音十分柔润,并不苍老,听着并不似她外貌这般苍老。
戚皇后垂眸望着她,温声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丁氏垂着眼皮抬起脸,柔黄的灯光落在那张伤疤纵横的面庞,她撑在地上的手忍不住颤抖。
戚皇后眸子里露出一丝怜惜。
“这是那晚你自己动手划伤的?”
丁氏应道:“是,民妇不想死,便决定舍了这张脸。”
“难为你了。”戚皇后道:“此事是戚家的错,日后本宫定会补偿你。现在你同本宫说说,可记得那孩子身上有何特征?”
丁氏道:“小公主出生之时,是民妇给她擦身,包上襁褓的。民妇若是没记错,小公主的右肩上有一颗朱砂痣。”
说着在肩上比划了一下。
朱砂痣。
戚皇后一瞬不错地望着丁氏,又问道:“除了那朱砂痣,可还有旁的东西?”
丁氏撑在地上的手指轻轻一颤,道:“无了。”
戚皇后又问了几句,待得丁氏一一应答后便颔首道:“今儿你在这竹楼住下,本宫让桂嬷嬷带你下去歇息。”
丁氏却不肯动,伏地请求道:“求求皇后娘娘救救民妇的女儿!”
“你女儿?”
“是,民妇的女儿名唤陈梅,如今就关在了大理寺狱。”
陈梅……
戚皇后对这桩杀夫案早就有所耳闻,此时听丁氏提起,倒是一下子想起了这事。
“你便是为了你女儿,方才在上京现身?”
丁氏含泪应“是”。
孟宗的人这些年一直在找她,好不容易查到了白坪山的道观,却扑了个空。
隻没多久,这妇人却凭空出现在了上京。
一个宁肯划破自己的脸也要销声匿迹的人,忽然出现在上京,多少会令人生疑。如今知晓她是为了女儿而来,这就解释得通了。
一个母亲,为了女儿,的确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戚皇后垂下眼,温声道:“你既然是陈梅的母亲,那陈梅与钱大的婚事自是无效。此事本宫会知会孟大人,届时都察院会替陈梅陈述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