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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他们从前对她好一些,让她对这个家、对她的姓氏有过一丁点眷恋与不舍,以太子妃甚至未来皇后娘家的身份,容家便是跌至谷底也会有起复的一天。
杀人者诛心。
他们很快便会在一无所有的时候知晓他们失去了什么。
男人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皆是掷地有声,萧怀安望着他,心口微微一震。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凭空冒出来的兄长一直都是一副运筹帷幄、从容不迫的模样,鲜少会在他脸上看到情绪的起伏。
方才他眼眸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杀气,萧怀安捕捉到了。
他心思比同龄人要敏感,也十分聪慧,此时自也知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甚至隐隐约约感觉得到,他对容家姐姐的关心会令这个兄长待他更好些。
萧怀安于是道:“宫里也有一片梅林,想来容家姐姐也会喜欢。”
又道:“届时我让潮安给她雕小冰兽,挂满一整个梅林。”
鸣鹿院的梅林是天生天养的老梅林,与宫里那片经过人工栽减的梅林到底是不一样。
顾长晋很清楚,那姑娘喜欢鸣鹿山的梅林,却不会喜欢宫里的梅林。是以,他才会道他日后做的事她会生气。
萧怀安住的地方在东六宫,时辰已晚,这会宫里早已落了匙。顾长晋安排他在东宫歇了一晚,第二日天不亮便送到上书房学经史。
午时一下学,汪德海便请他到养心殿。
“昨儿世子殿下一夜未归,皇上心里担忧着呢。”
他们昨日出宫有金吾卫跟着,还有顾长晋在,嘉佑帝倒不是真的担心,不过是要知晓他们因何事去了城郊的鸣鹿山。
这些事萧怀安自然不能隐瞒,遂一五一十地说了昨日的事。
“容家姐姐礼数十分周到,待侄儿亦很好。”萧怀安从怀里掏出一个卧兔儿,认真道:“怕侄儿耳朵冻着了,昨儿还特地给了侄儿一个卧兔儿。”
嘉佑帝瞥了瞥萧怀安手里的卧兔儿,微微有些意外。
萧怀安心防重,打小便隻亲近那些真心待他好的人,鲜少见他会这般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说话。
容家的大姑娘,承安侯容珣的嫡长女,也就是太子先前在坤宁宫请求赐婚的姑娘。
当年嘉佑帝在太原府起事,容家是最早投靠他的军户。
容老太爷与容珺皆是有勇有谋之人,嘉佑帝自是记得他们,但对于现在的承安侯容珣,却是印象不深。
而容珣的嫡长女,若非太子那日提起,嘉佑帝更是连半点印象都无。
最近此女在扬州府的义举正传得沸沸扬扬的。
知晓她是曾经的扬州首富沈淮的外孙女,嘉佑帝对她在扬州做的事倒是不觉惊讶了,沈家的家风一直不错。
当初底下人偷偷瞒着他想要拿沈家杀鸡儆猴立威,嘉佑帝得知此事时,沈淮已经将泰半家财通过容老太爷的手送到嘉佑帝手里。
看出嘉佑帝对沈淮的赏识,容老太爷更是当机立断与沈家结了亲。
沈家为国为民散家财,引得旁的豪富之家跟着纷纷效仿。
这才叫当时国库空空的大胤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候。
嘉佑帝笑道:“得了旁人的招待,自是要好生回谢,改日朕让皇后宣那容家姑娘入宫,你亲自去道个谢。”
那日太子请求赐婚,嘉佑帝既然允了,自是不会反悔。
宣她入宫,也好让皇后歇了要让太子娶戚家女的心。
“退下罢,昨儿玩了半日,今儿莫要贪玩。”嘉佑帝慈爱地望着萧怀安,“日后你要助你兄长好生守护大胤,现下就要学好本领。”
萧怀安脆声应下:“皇伯父放心,怀安同穆将军学了骑射,日后怀安便去边关守护大胤的百姓,驱逐外敌。”
嘉佑帝带着病容的脸笑了笑。
汪德海端了一碗药入内,萧怀安知晓嘉佑帝用了药后便要小憩,忙告声退下。
他一走,嘉佑帝接过那药一饮而尽。隻这药才饮下没多久,他便咳了两声,明黄的帕子染上了几丝殷红的血。
汪德海一张脸登时皱得跟菊花似的,“奴才一会便去请孙院使给陛下施针?”
嘉佑帝这是娘胎里带来的病,随着年岁增长,沉屙痼疾便愈发严重,便是孙院使也没甚好法子,吃药施针也不过是叫他多活几日罢了。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人总是有一死的,嘉佑帝对生死早就看透。
他一直舍不下的便是萧家的这份祖业与大胤的百姓。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将长晋那孩子送到了他跟前。那孩子能力卓绝,比他更适合当皇帝,将大胤交到他手里,嘉佑帝知晓自己便是这会死了,也能安心阖目了。
望了眼汪德海忧心忡忡的脸,他叹了声,道:“你想去请便去请罢,此事莫要传出去,尤其是莫要让皇后知晓了。”
汪德海知道嘉佑帝说的是他咳血这事,满口应下,亲自去请了孙院使。
孙白龙提着药箱赶来,兢兢业业地给嘉佑帝施针。一个时辰后,待得嘉佑帝安然睡下,方疲惫地走出养心殿。
殊料人才刚回到太医院,一口茶都还未抿呢,坤宁宫那头又来人了。
一问方知是将将回到坤宁宫的戚皇后请他过去解毒。
孙白龙以为中毒之人是戚皇后,哪儿敢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