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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她自个儿还浑然不知的。
顾长晋又望了她两眼,温声道:“准备准备,我带你去演武场。”
演武场?
那不是他练武练兵的地方么?
容舒满心疑惑,到了演武场,瞧见那结着厚冰的小坡以及放在小坡顶的木撬,方知晓他要带她作甚。
“从前在浮玉山,一到冬日,父亲便会瞒着阿娘,偷偷带我们兄妹几人用木撬嬉雪。”顾长晋领她过去,边走边继续道:“浮玉山的坡高且抖,演武场这坡不高,你现下玩正好,日后我再带你去山里玩。”
坡顶的木撬十分朴实,一点儿也不花俏,但木料却是十分厚重,木工也扎实,坐上去半点“嘎吱”声都听不见。
容舒摸着铺在上头的兽皮,好奇道:“你幼时坐的便是这样的木撬?”
顾长晋“嗯”了声:“我们一人一撬,父亲有时还会让我们赛一场,赢了的人能奖励一块熏羊腿或者熏鹿脯。”
容舒看他一眼,今儿的午膳膳房便给他做了熏鹿脯,用的便是她从前给他做熏肉的法子。
脑中才刚冒出这念头,对面的男人便笑着道:“我今儿已经有奖励了,就不同你比了。”
容舒头一回在雪里玩木撬,闻言便回道:“今儿你若是同我比,那就是胜之不武,下回我再同你比。”跃跃欲试地喊着要开始。
顾长晋望着她明亮的眸子,笑“嗯”了声。
很快便有一道豆青色的身影从坡顶迅速滑落,在平地上拖出两道细长的划痕方缓缓停下。
不远处的竹君几人见容舒安然无恙的,长舒了一口气。
“听说这雪坡是殿下差人汲水浇地,费了大半日的功夫才做出来的。”兰萱搓了搓手,羡慕道:“殿下待容姑娘真好。”
竹君侧目,看了她一眼,道:“快把火生好,一会两位主子玩得得累了,定要过来烤火暖暖身子。”
顿了顿,又低声提点道:“伺候好容姑娘,日后这东宫不知多少人要羡慕你。”
兰萱回过神,笑道:“多谢竹姑姑。”
竹君领着人搭好了挡雪的布棚,又围起炉生火。
容舒一连玩了大半个时辰。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时候,好似将心底所有的郁气与不安都带走了。
正玩得起劲呢,不想顾长晋却收起了木撬,道:“今儿便玩到这,我带你去烤烤火。”
“再玩最后一趟,”容舒忙竖起一根削葱似的指,道:“顾长晋,我保证,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这姑娘已经是第三回 说“最后一次”了。
顾长晋何曾见过她这般耍赖的模样?
瞥了眼她冻得通红的鼻尖,正要硬下心来拒绝,可一对上她亮若星辰的眼,拒绝的话再次梗在喉头。
平生头一回知晓,一个“不”字竟会这么难说出口。
可他又能如何呢?
这姑娘生来克他。
正所谓事不过三。
容舒这一次没食言,从坡顶一衝而下后,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十分信守诺言地将木撬还给顾长晋。
顾长晋接过,把木撬随手放在一边,蹲下身拍走她裙角上的雪沫。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稔,仿佛眼下正在做的事是再寻常不过了。
隻他如今身份尊贵,怎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样的事?
容舒下意识便想后退,可裙裾被他捏在手里,一时竟动弹不得。
竹君正领着人搭挡雪的布棚,兰萱正在支人围炉生火。
众人皆是忙忙碌碌的,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容舒悄悄松了口气。
不多时,顾长晋站起身,面色如常道:“过去烤烤火,莫要惹了寒气。”
容舒披着厚厚的狐裘,没觉得冷,只是面皮嫩,被嗖嗖而过的寒风刮出了点绯色。她的唇是红的,鼻尖是红的,连眼角也是红的。
顾长晋别开了眼。
布棚里的围炉已经生好了火,上头支着个掐丝花卉珐琅锅,里头汤滚沸腾,蒸出一片袅袅白雾,潮湿的暖意扑面而来。
容舒想起她在松思院时也曾试过在梧桐树下围炉生火吃拨霞供呢,可惜那日风大雪大,火还未把铜锅烧热,立时便被风雪打灭了。
最后主仆三人隻好灰溜溜地将铜炉转到内室,好不狼狈。
今儿搭了布棚,棚顶的布帘一落下,便挡住了外头的风雪。
如此……倒是不怕连锅都烧不热了。
容舒侧眸看向前头的男人。
他是不是知晓前世她没能在梧桐树下围炉吃拨霞供,是以今儿才在这冰天雪地里弥补她的遗憾?
顾长晋没让人留下来伺候他们用膳,精致的攒盒一个挨着一个放在围炉边,里头放着新鲜的野菜、山菌,片得薄如蝉翼的肉片、鱼片,还有几碟腌菜酱瓜。
容舒吃拨霞供不爱蘸酱,最爱用薄薄的菜片、肉片、鱼片卷酱瓜酱菜吃。前世她在梧桐巷吃拨霞供那日可不就是备着这些酱瓜酱菜么?
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攒盒,她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知晓我与盈月、盈雀在在梧桐树下没吃成拨霞供?”
顾长晋“嗯”了声:“盈雀同常吉说你们在梧桐树下没生成火,还吃了一嘴儿的风刀子、雪渣子。”
“原是盈雀说的呐。”容舒的脸被迎面拂过来的热雾蒸得愈发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