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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很轻,不太自然,又竭尽温柔的笑容。他渴望安抚她的不安与害怕。

泊瑟芬呆呆站着,抱着的枕头落到脚背,闷扑一声像是砸她心坎里。

这个笑对哈迪斯来说,就如要在石头上雕花一样,费力半天才雕出这么一小朵。

接着他的眼尾重新垂下,嘴角拉平,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严肃冷漠的模样。

泊瑟芬才回过神来,连忙弯身去捡枕头,为了掩饰什么地说:“不分房就不分房,将家具毁掉干什么,多浪费。”

哈迪斯本来不满意自己失败的表情管理。

但是心里莫名地平静起来,她所有的不开心跟排斥都一扫而空。

不等哈迪斯分析她的心情,泊瑟芬已经重新抱着枕头被子,跟背后有禽兽在追一样落荒而逃。

哈迪斯盯了她的背影一会,才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跳得很快。

像是有两个心跳声在他胸腔内碰撞,一个大而狂暴,一个轻细而躲闪。

他侧耳倾听,发现自己狂暴的心跳声,已经遮盖住了那个幻觉般的柔美的撞击,他没有继续深思就无声跟随过去。

等到了房屋门口,远远就看到泊瑟芬抱着被枕不安地来回踱步,就是不想进入屋子里。

哈迪斯刚要说什么,泊瑟芬却已经看到他,直接大步跑入门内。

这态度都不用感受她的情绪,显而易见她已经厌烦这个屋宇,这个床到极点。哈迪斯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她背对着他在努力铺床。

皱巴巴的被子,被她扯得更没形状。

哈迪斯刚要踏进去,却看到几朵从她身上掉落的花朵团在他脚尖。

夜晚到来的时候,她头上的花朵会比白天掉更多。

满地都是花跟花香。

踩过花,就像是踩着她身体的某部分。

哈迪斯将脚轻往回收,没有继续进门,而是双手环胸,安静靠在门边。看着眼前这个有人气的场景,所有粗暴直接的威胁都消失在嘴边。

他能轻易碾碎所有家具跟床,却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而已。

哈迪斯有出色的战争本能跟处理政务的敏锐智慧,却是个对任何复杂情感都感到陌生,如出生在坚硬铁器里的婴儿,绵软的温馨是他的生命盲区。

这导致他现在连踩过她掉的花时,都开始考虑会不会太粗暴了。

泊瑟芬铺好床,在心里计划表上悄悄将「分房计划」打了个小小的叉。

哈迪斯显然还没有做好跟她分房分床的准备,她错估了他的感情深度。

她双手交叉压了压缓解酸涩,算了,还是快睡觉恢复精神,明天再继续奋斗。

然后泊瑟芬回头,却看到大门不知道何时无声半关着,哈迪斯却没有进来。

门外,安静的长廊彻底变得死气沉沉。

壁画上沉睡的侍从们被什么猛禽盯上般,惊醒后就躲起来,包括那对可怜的爱情鸟。

火苗的声音都被某种冷酷的力量压制着,烧得小心翼翼,不敢过于晃动。

而散发着不好惹气息的力量中心,半开的门一侧,哈迪斯坐在墙边垂着眼。

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心情平和地凝固在一个角落里,周围的活物。

甚至是死物依旧恨不得长脚四处奔逃消失。

半开着的门内,轻缓的脚步声出现。

似乎犹豫了一会,门后的人才歪着头探出身来,先入眼的是她头发上灿烂的花团,花下才是散开的刘海跟她的脸。

泊瑟芬扒在厚实沉重的门沿边,不解地看着他,“哈迪斯,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总不能是突然哲学病发作,蹲在门口思考春夏秋冬,人生大事吧。

哈迪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快速接到一朵从她发上掉落的花,是日之眼。

也就是雏菊。

总是跟随着阳光生长的植物,才有了这个明亮的别名。

在冥府大量开出这种花,代表阳光进驻黑暗后,再次增强了她的力量。

哈迪斯半拢着手掌,没有伤害花朵,然后才缓声说:“你不喜这间屋子,是因为我的存在占据了你的床榻跟卧榻,还有椅子桌子。”

分房也只是想离开他的怀抱,她从未停止用各种方式拉远与他的距离。

“所以今夜我不进门,你可以获得一个甜梦的安睡。”

哈迪斯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也不含被嫌弃的怒意。

泊瑟芬碰着门的手指不自觉用力起来,她的脚甚至先于大脑理智而踏出去,仅仅只是一步又停止了。

他们中间依旧隔着半扇门,他坐着侧着脸安静看她,她站着歪头沉默与他对视,似乎在观察这只过于乖顺的冥王是否真的要睡走廊。

终于,观察完毕的泊瑟芬扒着门沿的手缓缓松开,就如她对黑暗,对冥府与哈迪斯所有藏于深处的恐惧,也随着松懈的指尖而消退。

她转身回屋子里,抱起刚铺整齐的被子又小步跑出门。

哈迪斯没有防备就被塞了满怀的被子,而刚才还不太敢接近他的泊瑟芬,已经蹲在他面前说:“走廊有点冷,你记得自己盖被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上的阴郁已经消失,态度也自然轻松了一些。

甚至起身离开的时候,泊瑟芬还做了一个以前不太敢做的动作,她伸手拍了拍哈迪斯的肩膀,“那晚安,明天见。”

泊瑟芬说完生怕哈迪斯反悔似的,转身就快步走回屋子里。

这里有放置衣物跟各种布料的金箱子,她抽出了个长毯子足够睡觉用。

等到真的躺到床上,头靠在枕头上的时候,泊瑟芬才确定自己要单独睡觉。她侧着身体看着门那边,似乎在等待什么。

哈迪斯却没有出现。

也许他真睡走廊里了。

泊瑟芬想到这个,其实还是有点愧疚的。毕竟这屋子这床也不是她的,她简直是鸠占鹊巢那只鸠。

她平躺着抬起手,看着手绳上的小短剑,从哈迪斯心里抽出来的。

虽然知道哈迪斯这个样子是外部力量造成的,但还是……

“很温柔啊。”泊瑟芬忍不住低声喃语起来,这样下去,她可能会不断地得寸进尺。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哈迪斯真能退到走廊里睡觉,而只是为了让她心情好。

当暴烈的占有欲逐渐转变成自我牺牲的深情,泊瑟芬发现自己的意志力,随着哈迪斯对她的底线越来越低,而变得薄弱起来。

泊瑟芬无奈地将手捂在脸上,固执警告自己。哈迪斯是颗糖,甜是甜,却不是她的,所以不能占为据有地吞下去。

唉,搞不好他还真的喜好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毕竟在爱情之箭的折磨下,竟然还想给人家做个雕像供着。

她当初为了保命乱扯的话,原来才是事实吗?

泊瑟芬又转个身,面无表情地想要理顺这个混乱的局面,最后头痛地放弃思考,情情爱爱什么的虽然纠结,但是却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回家的路——要是找到回去的方法,能将哈迪斯当行李一起打包带走吗?

泊瑟芬猛地双手拍脸,将自己的妄想给拍掉,算了,睡觉吧。

强扭的瓜不熟,不好吃。

被迫的爱情也不道德,不纯洁。

她不能对哈迪斯有非、分、之、想。

给自己进行了一轮道德洗脑后,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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