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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是吗,不觉得。”池蔚然语气平淡。

“任总是公是私,他自己清楚。你讲不讲下半场,他给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听到了。”

他听到了,才进去的。

于是确定了一件事。

宁潇没答,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池蔚然迈步稍宽了些,到跟她并排的位置,侧目扫了眼,轻嗤一声:“所以,是偶然的缘分,还是设计好的缘分,谁有私心谁知道。”

不用细听,都能轻易摘出几分咬牙切齿来。

池蔚然自认不是喜欢吃味的人,他的心胸一向宽广。

但是……任清越的狼子野心别大写加粗写在额头上了好吧!

他现在本来就很危险了,被一个短信搞到快精神衰弱,奋斗多年归来仍是老友。

这些天一边周旋公事一边复习短信,看一次吐血一次。

池蔚然状态的确不对。

搁平时,宁潇高低要损他几句,退一万步说,也要试探下——

可现在,她精神层面已经老僧入定了,完全没有那个心思。

走到圣诞树附近,宁潇停下了脚步。

“池蔚然,我有话跟你说。”她在衣兜里的手攥紧,尾音都有些发抖。

池蔚然没应,皱着眉把她手飞快取出来。

刚涂了药膏不久,乱碰乱磕别到时候发炎了。

触碰到她的瞬间,宁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池蔚然动作一顿。

他抬眸,视线仔细从她面上扫过,轻柔而不由分说地捉过她手腕。

她手心攥着什么。

池蔚然:“松一下。”

宁潇垂着眼沉默,最后还是缓缓摊开掌心。

一个卡通小挂件,金属镶边。

一支威风凛凛的德牧。

看清楚她握着什么的瞬间,池蔚然已经明白过来。

她知道了。

他抬眼看了看近处的圣诞树,轻之又轻的深呼吸,吐了口气出来,压住翻涌上来的杀意, 重新看向宁潇。

“你想说什么。”

“——除了对不起。我不想听那个。”

“换个有新意的。”

宁潇看向他,眼圈发红,一向挺直的腰背像是失去了支撑,微弯了下来。

“那我能说什么。那天就是我喂的。”

池蔚然径直打断她,声音有些冷:“宁潇,你是不是就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往身上揽——”

宁潇轻声道:“我知道什么对你最重要。”

池蔚然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神情变了几变,最后笑了出来。

“你真的知道吗?”

即使气得要顶不住,他也几乎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明亮的,覆盖着一层水膜的,失落的灰色与愧疚。

宁潇的心看着轻,实则重。

她要守的,想紧握的,大部分都丢了。

从精神上来说,她自认已经是个丢盔弃甲的逃兵。

池蔚然深知这一点,所以这件事他本来打算带到坟墓,不然以现在的情况,宁潇只会自责到要么崩溃要么远离。

宁潇没有说话。

“你要是这么想道歉,”

池蔚然俯身,鼻尖几乎要蹭到她的,语气恶劣又轻挑:“……就换个方式。”

宁潇忽然抬了抬手,掌心温度偏凉,骤然贴上他面颊,眼底有很重的红血丝,声音轻到可以落在雪花上。

“对不起。”

东风的去世不是意外,宁潇能猜到这点。

尽管知道,但池蔚然作为最痛的人,他翻过了这一页,选择避而不谈,宁潇更不会主动揭开。

他们之间早已有一种无声的默契。

这默契就像一层减震垫,隔开真正尖锐的一切。

譬如吵得再凶,也不会说真正伤对方的话。

一直这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现在不一样了,在束清拿出证据,告诉她有人借她的手害死了东风后,宁潇飞快意识到了更深的点。

池蔚然在这事上选择了缄口不言。

不让她知道,等于把减震垫搁在她身下,以他自己消化这件事为代价。

于是,不知不觉间,宁潇已然欠他两次。

对不起是最没用的话。

宁潇当然也知道,可笑的是,到了这种时候,语言系统跟退化了一样。

他说不想听,她还是说了,因为没有其他的可以说。

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少沉重成这样,宁潇的状态比霜打的茄子更蔫。

一时没人说话。

池蔚然彻底被她弄沉默了s,他眉头锁得很紧,视线紧盯着她。

不过宁潇蔫了一分钟,又重新提了口气:“你住哪?需要回去休息吗?”

“不用。住……”池蔚然说到一半,想起什么,随手往后面指了指,“你来过的。车程离这不远。”

宁潇点了下头,眉头微挑,轻攥了攥拳头,努力给自己打气似得:“好!去你那儿吧。你有打印机吗?”

池蔚然:“有。怎么了?”

等上了车,他才意识到宁潇为什么要问这个。

她一坐上后座,就掏出了笔和便签,低头认真写着什么。

宁潇是不写连笔字的。现在光线不行,她把字体还扩大了。池蔚然那视力,就算不想看,余光飘过去一眼,都能看清内容。

简直像在列合同概要。

从精神赔偿到具体执行方式。

她从来都是行动派,很多亏欠已经填不上了,绝对不会放弃目前在眼前的机会。

池蔚然看了会儿,视线无声安静地落在她侧脸。

线条优美,不笑时又无比倔强冷淡的样子。

“会无条件答应我三个要求啊?”池蔚然抱臂,往椅背深处靠了靠,懒懒问道。

宁潇扭头看他,神情严肃地点头:“只要不违法。”

“期限呢?”

“没有期限。”宁潇顿了顿,“就算未来我建立了家庭,有丈夫或者后代,这一项也照样成立,假如我因为不可抗力……做不到,他们也可以帮——”

“等等。”池蔚然听不下去,干脆坐直,脸色不太好,“什么东西?”

宁潇回想了下自己的措辞,感觉没什么问题,又谨慎道:“那还要看你了,如果你需要我作为唯一执行条款的人,我会加上的。”

“宁潇,我有时候真想看看……”池蔚然轻声道,“你脑子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亦敌亦友

车里的光线昏暗,男人那双黑眸静然,又仿佛无声燃烧。

宁潇察觉到这个问题不能轻易应下。

他……应该不是在要回答。

“你现在有情绪,到了再聊吧。”她把笔收起来。

池蔚然:“现在就聊。”

他扣过她肩膀,逼迫宁潇直视自己。

“前段时间到底算什么?”

宁潇:“……”

她按捺住逐渐攀升的情绪,告诫自己要冷静,但话里依然沾了点不悦的火气:“池蔚然,能不能一码归一码。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什么意思?”

池蔚然失笑,复述了一遍。

“一个巴掌拍不响。说得好。”

“你后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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