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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节

 

暖玉点头应下,搬着盆栽径直去了李氏的院子。

原主当年失去孩子痛苦卧病,李次妃派人前来探望,送出这盆金杏盆栽时说的就是这一模一样的话,如今寄娘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你用金杏母子害我,如今毁在金杏母子手里,因果循环,自尝苦果。

李氏看着这盆金杏,听懂了寄娘的话,看着这只进不出的院子,凄凉地笑了起来。

她不是王妃,寄娘也不是她。当初她压不下禁足的王妃,如今寄娘却把她所有势力一夜铲除,整个王府尽入寄娘手中,她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她的儿子……那是王府的长子……只要等他长大……

王府事乱,寄娘三月三来不及赴约进香,送了一份玉佛给郑老夫人致歉,四月,孙大儒邀请晔王踏春饮酒。

寄娘果然去了。

刚出现时,众人诧异晔王带来一个女人,待得知这位便是寄夫人,瞬间改了态度,纷纷问好。

本朝对女子没有过分的限制,女子整体是被看低的,但是如果有能力有才华,能够折服男子,那么她就会被单独捧起来――只要娘家夫家不反对。

寄娘如今就踏在了这条门槛上,就好像脱离了后院姬妾的身份,而是一个同样研究大宛文化的学者,与众人谈天说地,论古说今。

今天在场的另一个新人便是施牧。

他因帮孙大儒拿到美人灯而获得邀请。

孙大儒拿出了寄娘赠送的春沽酒,在园中玩起曲水流觞。

晔王那点水平很快应付不过来,寄娘帮他挡了:“不能让王爷参加了,他必定是计较我不给他酒喝,今日来这里故意认输蹭酒喝呢!”

众人皆笑,晔王故意一副被揭穿又不承认的模样,坚持参加。

舍不得酒的其他文士纷纷站在寄娘这一边,划了晔王出局。

晔王的面子得以保全,寄娘也放开了玩,一坛酒见了底,寄娘佳句频出愣是没沾一口酒,举座皆惊。

施牧坐在末尾,游戏结束后坐着对寄娘深深一揖:“夫人高才,施某甘拜下风。”

其他人见他直言,跟着点头赞同,或惊或叹。

晔王诧异不已,他知道寄娘有才,没想到如此有才,居然会让在座的大儒都纷纷称赞?

他看向谨先生。

谨先生眼中也是满满的赞叹,低声对他说:“谨,远不如夫人。”

晔王看着寄娘的目光完全变了。

座上一位没有官职的儒士询问:“下月,吾与众友结社论骈文,夫人可有兴致参加?大宛骈文华丽鼎盛,夫人对大宛如此了解,想必颇有心得吧。”

晔王眼睛一亮,这位发言的名叫周昌,字桔山,人称桔山先生,他在京郊三惠书院教书,桃李无数,朝中不少文臣都是他的弟子。

寄娘在晔王期盼的目光下大方答应:“不敢称有心得,毕竟从前都是闭门造车,小女愿意前往与众位先生学习。”

周昌高兴不已。

踏青宴回去,晔王在马车上就激动不已,他吩咐寄娘:“就这样一步一步来,你和这些文人打好关系,见机为本王拉拢人手,有什么事不确定的,可以与本王或者谨先生商量。”

寄娘笑着应下:“我知道,虽然这些的确是我的兴趣,但王爷想做什么我都记着呢,不会忘的。”

晔王满意极了,看着寄娘仿佛看着一块宝贝。

两人回到王府,寄娘见他往书房去,停下脚步:“王爷饮了酒,还不歇息吗?”

晔王揉揉额角:“还有不少公文处理,处理完本王再歇,你今日出门一天,累了吧,早些回去。”

????寄娘朝着他走去:“我陪王爷。”

晔王愣愣,跟上她的步伐往书房走:“心疼本王啊?”

寄娘哼声:“你是王府的天,我是心疼这天可不能塌了。”

晔王自动转化为这是心疼自己,嘻嘻笑着,进了书房将桌上一半的公文递给寄娘:“和上次一样,你看完写一张条子夹着就行。”

寄娘接过,沉下心一一翻阅起来。

一个下属为你着想又办事靠谱,你很难不渐渐倚重她信赖她,有了事情忍不住托付她。

寄娘在晔王心中便已经成为这样一个角色。

让她负责人情往来,她做得十分妥当从不出乱子;让她管家,她让后院一摊乱子转眼井井有条再无风波;整理公文,比专业的文书还贴心可靠;出门交游,才惊四座还搭上了大儒。

重点她无亲无故,寿命不长,除了想在不长的余生做一番事业别无欲望。

晔王对她,渐渐有了十分的信任。

这份信任在春末的时候被再一次加深巩固――后院有人怀孕了。

王府的姬妾多少年没动静了,今年出了那么多乱子,寄娘接手管理了近两月,孩子就来了。

晔王欢喜疯了,对寄娘说:“记你一大功!”

寄娘笑笑,她把后院那些魑魅魍魉全都拔除了,自己不下手害人,也死死管住了各房的黑手段,晔王这好色程度,后院怎么可能不怀孕?

对这后院的人来说,她不知道生和不生哪个更好,但寄娘只报仇不做害人的事,一切都顺其自然。

别的女人怀孕,寄娘得了一大笔赏赐,她让暖玉收起来,准备赴约桔山先生的文会。

桔山先生是书院德高望重的老师,他组织的文会,不仅有书院其他饱学之士,还有不少门下弟子,这些弟子有的已经在朝中任官,有的还在书院念书但才学出众。

文会定在三惠书院的后山,寄娘到得很早。

桔山先生正和同为书院先生的老友坐在山间亭子手谈,寄娘见了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观看。

一句结束,桔山先生输了半子,但他兴致很好,笑呵呵地给寄娘介绍:“这是书院的蒋仲阅蒋先生。”

寄娘福身行礼:“原来是乐章居士,小女拜读过先生的《玲珑局解》,深深拜服。怪不得这一局手谈连桔山先生都输了半子,小女更是看得心情跌宕起伏,叹为观止。”

乐章笑起来,一下子对寄娘有了好感,能知道他的《玲珑局解》那必然不是半点不懂的人:“夫人也善弈?”

寄娘谦逊道:“不敢,只是幼年体弱在家,闲着无聊便爱琢磨这些,琢磨久了就入了迷会了一两分。”

桔山笑着站起来:“那便来一局?”

寄娘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抵挡不住诱惑的赧色,身体十分诚实地坐了下来。

桔山和乐章哈哈一笑,捡了棋子重新开始。

棋开局,如战场开战,两人俱全神贯注将所有精神投进棋局之中,浑然忘我。

期间,受邀的各位文客先后到来,看到桔山先生站在一旁,一个女子和乐章先生对弈,俱诧异。

待得知这位就是晔王的爱妾如今的次妃,也是年后京城流传的复原大宛十八宫灯奇女子,目光顿时充满了探究与好奇。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围在一旁观看两人对弈。

原本只是桔山和乐章在等待期间随手下一局,打磨打磨时间,如今宾客皆至,大家却暂时失去讨论骈文的兴致,一心想看寄娘与乐章谁胜谁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盘棋局厮杀得真如战场一般日月无光,不仅两位执棋者心无旁骛,连观战的人都神情紧绷,小心呼吸,完全感染了局中的紧张气氛。

“先生,承让。”最后,寄娘落下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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