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沈知言知道白郁声在担心什么。
小姑娘不像自己一样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她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实际上心思细腻,在考虑自己的境况之前会把别人可能会遇到的情况给考虑一遍。
这会儿指不定在担心他们的恋爱关系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从这个角度看,自己还挺自私的。
谣言的威力不容小觑,白郁声毕业在即,一旦深陷谣言的漩涡,不管是未来直接参加工作或是读研考编,无中生有的流言蜚语都会是她路上的一道绊脚石。
他不希望自己珍惜的姑娘最后落得一身污点。
但就算这样了,白郁声第一时间考虑得还是他。
这叫他怎么能不喜欢这个女孩。
“那你呢?万一我们被发现了,别人诟病你怎么办?”
白郁声晃了晃脑袋,“无所谓,他们只会同情你被我糟蹋了。”
沈知言:……
“所以你在学校就是一副色痞的形象吗?”
白郁声嘿嘿笑了两下,绕过沈知言的身子,往教学楼的楼梯口迈了几步。
“对了,你怎么突然来临夏美院帮忙代课了?之前也不和我说……”
沈知言特地落了她两三步的距离,两个人不远不近,步调也不一致,看上去就像两个穿梭在校园中不相识的陌生人。
“刚好你们教授生病,刚好我有空。”
“就算我们教授生病了替补的也应该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有你什么事?”
沈知言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就是刚好我的女朋友在这上学呢,所以投了点机取了点巧,就当是我在贵校义务开讲座了。”
两个人绕过一路流动的树影,上课期间,学校的主干道也没几个人,除了操场那边传来几声学生激动的呐喊,碎在风中,吹遍了整个校园。
“那你打算讲座开到什么时候?”
白郁声捏着自己的斜挎包包带,不可抑制地去盯着沈知言落在自己身边的影子。
脑袋上还立着一束呆毛,估计是下楼的时候被风吹起来的,她心里像被小猫毛茸茸的长毛蹭了一身,痒痒地,忍不住回头去看。
“不知道,这得取决于刘教授什么时候能养好身体。”
白郁声沉默了一会儿。
她怎么总感觉刘教授可能这个学期都没办法养好身体了呢……
——
沈知言来临夏美院代课这件事对白郁声来说也就惊讶了一个早上。
毕竟沈知言这人还真没什么做不到的,他就算下一秒突然变成了自己寝室楼的宿管阿姨她也不会感到多荒谬。
再者,舒意迟早上的话倒是提醒她了,她也该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了。
暑假原本是想提前开始收集相关资料,可谁知道她光是盯着沈知言的脸看了,正儿八经的东西一点都没有收集到。
送上门来的研究对象,不要白不要。
就是……
白郁声一手捏着自己的饼干棒,白了站在自己身边问个不停的楚琪。
“沈老师,宿墨真的不适合用来画江南水景吗?既然您中西都能融会贯通,我觉得只要方法用对,一样也是可以使用的吧……”
“没不让你用啊,之前张老头也说了这个没有强制性要求,你能画得好随便你用什么墨。”
白郁声胳膊支在讲台桌上,手腕抵着自己的下巴,脚尖极其不耐烦地轻轻点着讲台上的木地板,发出沉闷的几声响。
“不是,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之前不都和你说了我请教问题你们不用等我了吗?”
“谁等你了?你能请教问题我就不能了?再说了,这些问题你换任何一个老师都能回答你,一定要占着沈知……沈老师干什么?”
楚琪轻嘁一声,“还说我呢,搞得好像你的问题有多高级似的,你怎么不去找其他老师答疑?”
白郁声噎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往沈知言的方向瞟,沈知言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一手执笔,另一手压在宣纸上,笔尖刚画完几笔,尚未舔墨,半干的墨迹凝固在毛尖,宣纸上落了半座宏伟浩大的枯石山。
她还没有将自己打算把沈知言当成自己论文主体的事情告诉沈知言。
毕竟放在之前她可以以一位客观的学术研究者的身份去接近沈知言,去了解他的作画习惯,去解析他的个人品行与画作之间的关联。
但是这会儿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能做到像之前一样保持客观理智,站在审视的角度去观察沈知言。
她敲下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带上了几分个人情感。
就像沈知言的狂热粉丝似的。
距离论文开题报告攥写阶段还有小半个月,换个主题也还来得及……
白郁声晃了晃脑袋,“行行行,你先问,你问个爽快再轮到我。”
她没有把自己与沈知言的恋情告诉任何人,在学校里就连楚琪都比她更有正当理由黏在沈知言身边。
白郁声盯着楚琪得意洋洋的背影以及他敲得老高的尾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
学校与沈知言的梧桐苑相隔距离倒是不远,白郁声在外面玩得晚了或是不想住学校了抽空还能蹭沈知言的车一块回去。
刚在学校和楚琪掰扯了一上午的时间,她这会儿坐在自己房间门口的小露台上越想越气不过,甚至连董事长软乎乎的身子都没有办法平息她的躁意。
“沈知言!”
她单手捞着小三花,直接闯进了外书房。
沈知言刚调好了墨,挤好了颜料,刚打算在纸上落下第一笔,就被大大咧咧闯进来的女孩给吓楞了一会儿。
积墨凝在毛尖,落在了宣纸上,不一会儿晕了开来,泅成了一大摊墨迹。
“过来。”
他放下手中的硬狼毫笔,朝着白郁声勾了勾手。
怀中的董事长最先听到了沈知言的呼召,蹬腿蹿了出去,跑到沈知言脚下绕着他的腿转着圈,一边转着一边仰着脑袋蹭着他的腿。
暗灰的裤脚上沾满了小三花掉下来的猫毛。
沈知言感到一阵好笑。
“没叫你呢,该积极的时候对人爱答不理,不该积极的时候就粘上来了?”
董事长细细地“喵呜”了一声,乖乖跳到椅子上趴好,意思是互不干扰了。
他这才抬头,重新将白郁声叫到了自己跟前。
沈知言抽走被墨水浸透的宣纸,重新压了一张,毛笔也重新舔了墨,将笔交到了白郁声的手中。
“画什么?”
“画竹。”
沈知言探过身,手扶上了白郁声的指节,半个身子都贴了上去,带着她的手,起笔运势。
“以中锋为主,注意匀速缓行,留意枝节走势……”
清冽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缓缓流淌,就如笔下拖拽而出的竹叶,又如深山溪泉,卷携着沁凉的冷意,缓缓行过她的心底。
“放轻松,抬笔,细线勾勒边缘,留出水线,排布枝叶应错落有致,营造意境。”
笔下竹节长青,生动得好像马上就能从叶片上滴下水来,枝叶错落,似有阵风破竹林而来,摇曳生姿。
虽然国画有所谓的固定笔法与墨法,但根据每个人的落笔习惯与控笔力度的不同,同一套笔法同一支笔画出来的东西也有可能截然不同。
直接拿沈知言的画作来琢磨笔触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