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再说?香椿芽难寻,枣花村附近都没两株,外祖母说?过了这个?季节,可?就没得吃了!
林岁晚想?着,就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香椿芽煎鸡蛋,真是太?香了!
这一顿饭除了林岁晚,其他人都吃得十分堵心,就连赵华维也嫌恶地?瞪了那位讨人嫌的异母姐姐好几眼!
赵家堂屋内,林晔亭平静开口道:“本初(林绍年,字本初)啊,为父老了,就想?过几天消停日子,等到宅子建好后?,你就带着你的妻妾分出去单过吧,咱们父子往后?就只当作寻常亲戚来处,你们没事也别来我面前晃悠了。”
林绍年闻言却十分悲痛,立时便?哭嚎道:“爹啊!您就孩儿这么一个?子嗣,当真就这般狠心不?要儿了吗?呜呜呜,祖母没了,阿娘也早早就走了,这世上儿就只剩您一个?血亲长?辈了,您别不?要儿啊!儿有什么错处,您要打要骂都好,以后?我改还不?成么。”
“……”
林绍年哭得就像个?一百三十多斤的孩子。
林晔亭看着他蹭得自己裤腿上全是鼻涕和眼泪,心里当真是说?不?出的烦闷。
这儿子没出息,没主见,没担当,耳根子软,还容易被人糊弄怂恿。
可?他却不?是十恶不?赦之?人,甚至还有为数不?多的几点好处,譬如孝敬长?辈、心地?善良、疼爱子女等。
林晔亭抬脚将抱着自己腿哭嚎的儿子抖到一边去,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劝道:“分家又不?是断亲,你不?还是我儿子么,哭什么哭!”
林绍年还要哭着再说?什么,白瑞荷却抢先道:“夫君,老爷只您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当真就不?管你,即便?是分了家,定然也是会提前替您打算好的。”
白瑞荷自以为隐蔽地?朝林绍年使了个?眼色,朝着放牌位的正堂方向斜了斜眼,明显打着要分那金砖的主意呢。
“……”
林晔亭眯了眯眼,搭在桌案上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
当年若是没有这个?贱妇从中搅和,他们夫妻本可?以为儿子寻个?贤惠顶事的儿媳。
以自家儿子心善的本性,再有明理的枕边人时时提点,他又何至于浑浑噩噩十几年!
这贱妇害了本初一生,此时竟还敢打林家传承的主意,当真是贪得无厌!
林晔亭此时恨不?得生劈了她,可?扭头看了旁边无地?自容的长?孙一眼,又不?得不?生生压下了脾气,握紧的拳头也无奈松开。
林晔亭于战场上即便?明知九死不?得一生,亦不?会胆怯退缩,可?到了家事上,却又怕打鼠伤了玉瓶,不?得不?束手?束脚。
他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决断,只觉这糟心的日子短期内怕是也没个?转机。
此时林晔亭还不?知道,他所期盼的“转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离着赵家大门估计也就只差半里地?的路程了!
半个月前老陈头载客去平城, 回村的时候顺道将赵先生的亲家给带了回来。
今日老陈头载客去兴和县,回村的时候顺道又领了两队人来赵先?生家,据说也都是赵先?生家的亲戚。
具体跟赵先生连着什么亲?老陈头也没多问?。
他只在心里?暗自?腹诽, 赵先生家这些亲戚可真是奇怪,十多年都没见来往, 如今一来就是扎堆儿地来!
老陈头来敲门的时候,赵拙言正在围观自?家妹夫声情并茂地忽悠他那大傻儿子。
林晔亭先?是说祖宗基业不能丢,也不能散!
只要他还活着,那牌位里?的金砖就不能动,必须得原模原样地传到林家下一代继承人手里?!
接着又细细核算了今日买砖瓦、石料、木材等一共花了多少银钱,顺便再预估了一下后续置办家具杂物什?么的还要再花多少银钱?
两笔账加在一起?……,哦豁!等宅子建好后, 他老人家手里?估计就只剩下百来十文钱不到了,一家人吃糠咽菜估计都吃不了几?日。
林晔亭唉声叹气?却精神矍铄的表示自?己老了,不中用了。
最后又好似快要燃尽, 却还挣扎着要努力?发光发热的残烛一样,摸着自?家儿子的狗头,一片慈父心肠地表示,自?个就是老了, 不中用了,但好歹也还剩下有一把子力?气?,以后就算靠着进山打猎换银钱,也还能勉强帮着看顾看顾孙子孙女。
可儿子跟儿子的妻妾,他老人家实在是没有能力?再管了。
以后他们三人就自?个分家独立出去讨生活吧,毕竟也都是大人了嘛。
林绍年闻言又是一阵痛哭流涕。
他愧疚难当地骂自?己没用, 骂自?己无能,骂自?己连奉养老父、养育子女的本事都没有!
赵华莹跟白瑞荷两人都被林绍年哭得面色苍白, 一个眼里?写着几?分不安,另一个眼里?却藏着几?分怨怼。
林岁晚心想,自?家祖父这一波卖惨虽然演得十分的假,但看来还是很奏效的,至少自?家亲爹此时流露出来的愧疚有万分的真,真到林岁晓和林岁午两人面上?都有些动容!
赵拙言这个没心肝的家伙却看戏看得十分有滋有味。
等林绍年哭声变小后,他还乐呵呵地在旁边积极当起?了落魄贵族再就业咨询师。
他先?是安慰林绍年,说林绍年还歹也是富贵出身?,读书习字十几?年,正经的科举文章不会?写,找个抄书的活计应该是不难。
一个月勤勉仔细一些,挣个两、三贯钱也很容易,杂粮细粮混着买都能买好几?百斤了,他们一大家子吃都吃不完!
林绍年听了这话面上?竟然隐隐露出几?分希冀来,瞧着倒也不算是无药可救。
赵拙言接着又瞥了赵华莹和白瑞荷一眼,说她们两人别的不会?,女红手艺总有一些的吧。
到时候去成衣铺子里?问?问?,看能不能接一些缝荷包、绣帕子的活计,挣一些买菜买肉的铜钱,估计也能行。
赵华莹和白瑞荷听了这话,不知是在脑子里?面描绘出了什?么样的地狱般的生活场景,两人身?形竟然都萧索似风中的枯叶般,摇摇欲坠。
赵拙言这坏心眼的胖老头只当作没看见,还装作正经长?辈一般,一本正经地勉励道:“无需奉老,也无需养小,三个正值壮年之?人,相互扶持帮衬着,难道还不能把日子过起?来!都别哭丧着脸,打起?精神来,要向前看!”
林岁晚咬着唇抬头望天,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声出来。
周红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险些要乐出驴叫的赵华维小胖子的嘴,听见大门外有人敲门,她赶紧拎着儿子一起?溜了。
自?家相公真是个憋出好屁混蛋玩意。
亲家公在那跟自?家儿子使攻心计呢,他就知道在旁边瞎捣乱!
大门没栓,周红英推门出去,正好瞧见老陈叔带着人站在外边。
老陈叔交代了事情经过后,便照旧离开了,他估计是不想打扰别人亲友相聚。
周红英打量了老陈叔带来的据说是自?家亲戚的人一眼。
四名年岁不一的壮年男子分作两队,每一队的人员配置,瞧着都像是一名管事搭了一名护卫。
两队人分开站着,彼此之?间?有些疏离,估计还不是一起?的。
周红英都不认识,一脸纳闷地问?他们是不是寻错了地方。
两队的管事都说没寻错,具体的因何而来,却又半遮半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