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眼看就要到午时了,肚子也开始咕咕作响。
他从空间拿了个菜瓜出来,与上次在山上捡的地皮菜炒了一盘。
这几日看林昭用火石,他已经学会了。
还发现这个世界的作物与末世前的少有相似,许多他都未曾见过。
菜瓜正巧是两处都有的,如今拿出来也不会让林昭起疑。
上次拾掇好的无香菜还有些,林启切了蒜,又从空间的仓库里取了醋,加入盐拌一拌。
尝了口,嗯,很不错,嘴巴里总算有了点儿味道。
唯一发愁的就是这黑面,口感粗糙划拉嗓子,实在难以下咽。
林启皱着眉毛,从空间取了两颗鸡蛋和小半碗精面粉,与黑面和在一起。外表看不出什么变化,也不知道吃起来如何。
都做好了,他洗了手,站在门前向村口张望。
林昭若有事,应当会让何小哥儿带话回来的,这是被何事绊住了脚?
午时天正热,不过片刻,林启头上就已出了不少的汗。
许久,才看见远处出现了豆大点儿的黑影,黑影越走越近,逐渐显露出林昭的轮廓。
他怀里鼓鼓的,应当是买的白糖。
林启盯着那身影看了会儿,只觉往日做事干脆利索的林昭,今日有些垂头丧气,带着一股消沉感。
他转身回了院子,舀了些水,拿布巾擦了擦满脸的汗珠。又重新舀了一盆,给林昭用。
林昭顶着满头大汗进门时,先叫了林启一声,又从怀里掏出白糖和两张饼递给他。
“今日在劳力市场遇上一个装卸货物的急活,开六文的工钱,我便跟着去了,没想到竟耽误到这会儿。”
他一边说,一边洗了把脸。在大太阳底下赶路实在难受,又渴又累。
“你先吃饼垫垫,哥做饭。”
林昭心里虽然颓丧,但饭还是要吃的。勉强打起精神和弟弟说完话,进了厨房,打算煮点儿黑面汤就着饼吃。
却见灶台上已经摆好了吃食,锅里的水正咕噜着,俨然是等他回来就下锅煮面的模样。
林昭一愣,继而心里涌上一阵喜悦。转头看着林启,脸上扬起笑容,面上又惊又喜。
以前为了去镇上做工赚钱,他教了林二好几日,才教会林二热馒头、烧水。
没想到林启今日竟做好了饭等他。林昭只觉自己低落了一天的心重新扬了起来,酸酸胀胀,说不清滋味。
缓了缓,稳定下情绪,他冲林启笑了笑,声音带着激动和颤抖:“启儿,你快好了,对吗?”
镇上医院的大夫和他说,林启有了机缘,他心里高兴,却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启儿自小便是如此,爹娘在世时,家境尚可,带他走了不少地方寻医,大夫皆说启儿天生如此,无法根治。
可自镇上的大夫说过他有机缘后,启儿果然一日比一日好,今日竟学会了做饭。他心里雀跃,不由期盼启儿恢复常人的那一天。
林启看着林昭激动得发红的眼睛,心情十分复杂。
原身痴傻,事事要人照顾,林昭十九年如一日,把他照顾得十分周全。这种耐心即便是父母,也没几人能做到。
可惜,原身魂魄已走远,享受这疼爱的,竟成了他这冒牌货。
林启叹口气,他们兄弟感情如此深,怪不得林二痴痴傻傻,死后仍放心不下他哥哥。
林昭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也不用他回答,心情愉悦地自去煮面,脸上再不见颓废。
大约是心情好的缘故,林昭甚至觉得今日的黑面特别好吃,口感爽滑,越吃越香。
饭后小憩片刻,躲过最热的时辰,林启就开始做汽水了。
他把坛子放在屋檐下,取了晒好的青松针,用剪刀将松针剪成小段,放入坛中。
林昭在一旁看着,虽觉奇怪,但并不当回事。
原身以前便会如此,一言不发地做着自己的事,旁人叫他也不理会,十分认真专注。
林昭有时甚至会生出种错觉,林启并不痴傻,只是普通人不理解他罢了。
可眼看着林启把松针剪短后,又要把糖霜倒进去。林昭实在无法理解了。连忙阻止,并叫道:“启儿,你这是作甚,可别糟蹋了这糖霜。”
这糖霜价贵,他都未曾见过,此番还是因启儿要白糖,才进了卖糖的铺子。
他和伙计说要白糖,伙计呆了片刻,才拍了拍脑袋,拿出糖霜给他看,问是不是要这个。
他哪里知道,只不过看这糖雪白雪白的,像是启儿说的“白糖”,便买了。
这么一小包,花了十分钱,赶上肉价了。
看东西要这么糟蹋,林昭只觉自己的心绞成一团,疼得紧。
林启抬起头,看着林昭道:“不糟蹋。”
话落,动作未停,一小包糖都被倒了进去。
“哎,哎……”林昭阻止不及,眼看着十分钱这么没了,极是心痛。可又舍不得打骂林启,干张着嘴半天,索性扭头走了。
他怕自己今日忍不住,做了打兄弟的大哥。启儿尚在生病,定然挨不住。
这么点儿糖,哪够啊。
林启把从空间拿出来的白糖放了些进去,估摸着差不多了,盖上盖子,用布巾裹紧缝隙。接下来就等它慢慢发酵了。
做起来简单,只是不知能否成功。拍拍坛子盖,只等着几天后揭晓了。
看时间还早,他无事可干,屋里屋外转悠几圈,拿了个竹筐,打算“摸”几条鱼去。
这会儿太阳淡了点儿,又赶上正是农闲时候,村里人大多无事干,便聚在一起话家常。
见林启走过,有些人还指指点点,嘀咕着什么。
林启不在意,沿着河边一路走,想寻一处人少的地界。
远远地,又看见何小哥儿在岸边洗衣裳,身边放着的两个木盆里已堆起了小山,显然是今天一天的成果。
他似乎有些不适,时不时能看见他捂着嘴咳嗽两声后,又接着搓洗。
林启不由皱了眉,继续向前走近。
就见小哥儿脸色苍白,只眼眶处透着因剧烈咳嗽泛起的红,嘴唇干裂起皮,神色透着疲惫。
生病了?
林启想着,却没停下,径自从小哥儿身边走过,蹲在距离稍远的一处“摸”鱼。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林启就听见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咳嗽已用光了小哥的全部力气,他洗衣裳的动作越来越轻柔,用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话家常的妇人们结伴回家了,玩耍了一天的孩童也被叫走,这里的喧闹都走远了。
小哥儿终于赶在天色将暗时,洗好了衣裳。
他站起身,搬起一只沉重的木盆,摇摇晃晃的走了。
浸了水的衣裳沉重,他走两步就歇一歇,险些将洗好的衣裳从盆里掉出来。
直到看不见小哥儿的身影,林启才站起身,用手锤了锤酸痛的腰,眼神平静地盯着另一只留在原地的木盆。
许久,才背起竹筐,慢慢踱着步子回家了。
为避免惹人怀疑,今日“摸”到的鱼虽不少,但都是手掌大小。正好用来煲汤,味道定然鲜美。
另一边,再次返回的何安然看到放在盆边的三条小草鱼,脸上绽开一个清浅的笑容。
抬头望向走远的身影,眼睛里闪过一抹温柔。
夜风清凉,温柔的吹拂最是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