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宋昭容叹着可惜,面上却是落井下石的笑意。
“宫中各条河流,虽多有分叉口,但最终都是要流向宫外的,今儿这雨下的如此之大,那河水定是异常湍急,你那包裹这会儿子恐怕早都已经被冲到宫外,找不回来了。”
这一把盐洒的,的确到位,月季心里勉强才抚平的伤口又再次裂开。
“这也只能怪你自己太不小心,没这银子抓药,你那母亲的身体是不是不大能好的了了?也都是你母亲福薄,这都是命,你也别太执着。”
她说的倒是轻松,月季心里却是在滴血。
她一句别太执着就想叫人平息怨恨?
若不是她宋昭容这些年克扣她的月例银子,她阿娘的病早都已经治好了!
“月季啊,明年你就到年纪了吧,你想出宫吗?不过依我看呢,左右你母亲的病也治不好了,你出了宫也是无亲无故的,不如留在宫里,起码吃穿不用愁,每个月还有能领月例。你二等宫女的身份,平日里也不需要做多重的活儿,不是比在外头舒服?”
月季当即跪了下去,心里惊慌。
“求主子开恩,奴婢想出宫侍奉母亲,奴婢与母亲再求求宫外的叔伯们帮帮忙,说不定母亲能好起来的。奴婢好多年没有见母亲了,连兄长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奴婢若心里有遗憾,即便在宫里也不能安心的伺候主子,望主子开恩,明年放奴婢出宫。”
宋昭容翻着白眼,气她不识好歹。
其实月季知道宋昭容为什么不想让她出宫,老的一批出宫了,定会有新的一批补上来,控制新人需要时间,也有风险,哪里有她们这些被欺压惯了的老人好拿捏。
御书房的画像
“你说你娘都要活不成了,你出去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干嘛非要出宫,双亲皆亡,年纪又大,有哪个好男人肯要你,留在宫里多好,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远处,有一队撑伞宫女要往这边来。
月季没打伞跪在雨中,怕传出去难听,宋昭容便让她赶紧起来。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回去再跟你说,听说皇上在棋珍阁下棋,我过去看看能不能碰上他。从前皇上偶尔还会来我这儿一趟,可自从新人入宫就再也没来看过我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滚回去啊。”
被呵斥的月季低头往前走,依旧冒着雨,然脸上的泪却比雨水落的还要急。她紧握着双拳,暗暗咬牙,内心的悲愤无法宣泄,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今日若不是碰见了孟婕妤,她恐怕真的已经一头扑进河水里死了算了。
“宋昭容,宋昭容……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
“主子,咱们真的要把这只玉簪子拿出去卖掉吗?”
孟娴湘回头,反问素兰:“一只玉簪收买一颗人心,不值吗?”
“自然是值得的,可奴婢还是有点怕,估计是别人陷害的多了,总是觉得不太能安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孟娴湘小心着脚下,宫道里有些地方积水很深,都没过脚踝了,许是那个出水口被堵住了。
“卖玉簪只是一个幌子,我直接拿出百两银子来岂不更方便?可有时候,话得说的好听才更叫人感动,太后夸我孝心诚挚,我便借着用孝心晋位得来的赏赐来帮助她,这种话更有力量一些不是?而且,我让栓子出去,实际目的也是打听调查她所说之事的真伪?”
“我怎知她不是宋昭容派来故意在我面前演戏的?”
“是啊,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这事儿必须得仔仔细细的调查清楚,回去后便叫小栓子去办吧,辛苦一些,把事儿办好了。”
“哎,奴婢明白,小栓子做事,主子可以放心的。”
今儿这雨,一直到入了夜才慢慢停下。
宫门下锁前,小栓子终于回来。
“主子,查清楚了,月季的母亲的确两年前就病了,奴才去的时候,她卧病在床上起都起不来了,要不是邻里时常照看送些吃的过去,眼下怕是人都已经不在了。奴才与月季娘都说清楚了利害关系,她顾着月季的安危也不会往宫里寄信说起此事,否则信要是到了宋昭容手里怕是不好,对外也只说是远方亲戚送来的银子帮她度过难关,不会叫人生疑。”
说着,小栓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件毛茸茸的络腮胡子,和两片浓黑的眉毛。
“奴才换了衣衫,做了伪装才去的,不会有人认出来。还有,她们不能互通信件,但为了让月季放心,相信主子的确帮了她母亲,奴才还请月季娘带了一件贴身的东西进来,月季看过才能安心。”
他又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只银色缠着红线的手镯,递给孟娴湘看了看。
这镯子里侧刻了字,表面纹理亦是独特。
“月季娘说,这是他们家传家的镯子,是她母亲当年传给她的,她家穷苦没有什么好的东西,这镯子便已是最值钱之物。她就准备留给月季出宫后给她做嫁妆的,她就盼着月季出宫后能亲自把镯子交到月季手里,即便自己病的再重,也从未有过要把镯子卖掉去换银子买药的想法。”
“许就是为着这个念头,月季娘才一直撑到现在的。”
听完小栓子的话,孟娴湘心里总觉得酸酸的。
她将镯子递回给小栓子,感叹道:“月季娘也实在不容易,也淳朴的叫人心疼,竟如此信任你把传家的镯子都交给你了。不过怕就怕明年,月季不一定出的了宫。宋昭容既然做了那等丑事,自然也会怕被人揭发,她又怎么肯轻易放月季离开,保不齐哪天大街小巷里就开始流传她苛待宫人的事迹了。”
“罢了,这原也不是咱们该管的事,咱们只需好好捏着宋昭容这个把柄就是。回头,你小心些将这镯子交给月季,或许不必交到她手里,只让她知道便可。宋昭容既有搜刮私吞宫人财物之举,那也定是对月季有何傍身之物都非常清楚的,突然多了一只手镯,定会叫她生疑。”
“是,奴才明白了,主子放心,奴才会办妥的。”
“今日之事你办的很是周全,辛苦了,我都记在心里的。”
“为主子办事不辛苦,无论什么事,奴才都会尽心尽力去办的。”
小栓子仔细将镯子塞回怀中,而后退了下去。
一抬头,孟娴湘看见素兰脸上竟挂着笑意,便问:“你笑什么?”
素兰怔了下,忙收敛起笑容,可在孟娴湘紧盯的目光下还是破了功道:“奴婢是在想,那络腮胡子粘在小栓子脸上会是什么样子,就是觉得有趣罢了。”
言辞中,总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娇羞。
孟娴湘很早就发现了,每每说起小栓子,素兰总是掺杂着几分羞意。
“素兰。”她严肃了几分。
“主子您说。”
“明年便是放到年纪的宫女出宫的时候,到时你若想出去,我不会阻挠你。”
素兰顿时凝了脸,大步往前她面前跪下。
“主子是嫌奴婢伺候的不好,要赶奴婢走吗?”
“这是什么话,你若伺候的不好,那这天底下便没有能够伺候好人的了。何况,你与我而言,不仅仅是个会伺候人的奴婢,你知我心意,明我想法,你是我身边极为重要的人,如若可以,我自是宁愿永远都有你在我身旁的。”
“有主子这句话,那就什么都不用在说了,奴婢此生都会一直一直伺候在主子身边的。”
可其实,孟娴湘想问的是她待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