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收到叶嘉消息时,徐芝瑶正坐在思博悦来的会客厅。
会客厅能容纳近十人,轻奢风装潢,绿植挺拔,一扇通透朝阳的落地大窗,窗后是半包式黑色真皮沙发。
白家年年家宴摆在饭庄,一家人吃完饭还会再玩两天,泡泡温泉、搓麻将或者赏花品酒,累计消费达百万后,自动升级到铂金卡。
铂金卡拥有许多特权,上流圈子的人自诩身份高贵,明面上不注重这些大饭庄的会员,实际上不注重归不注重,该有的他们一样也不能少。
此时会客厅内气氛有些凝滞。
大堂经理眼神真诚,语气却很无奈:“白先生,您提前预定的春墨厢最大容纳量是二十人,由于您提前说了包厢是要用作订婚宴,所以我们提前请设计师设计布景和装饰,桌子也是提前定制的,特意将剩余空间做了休息区与会客区的区分。”
“现在您突然提出要加人加桌椅的要求……”大堂经理看起来修养不错,只用委婉的眼神谴责白朗,还有两天不到的时间,现在说加人,你没事吧?
白朗眼神讪讪,被他看的烧脸。这事儿确实是他们家的错,早早就跟徐家商量过,女方家来八人,男方家来十二人,于是才订的包厢。
结果昨天白父出门应酬,把他要订婚的事一说,两个合作商当场决定来沾沾喜气。白父自然不会将生意拒之门外,答应的后果就是现在进退两难。
他下意识地去看徐芝瑶。
徐芝瑶脸色很淡,没理他。
“只是加两把椅子……”白朗硬着头皮,见经理爱莫能助的摇头,便道:“那算了,不加就不加吧。一切以订婚宴为主。”
这时,沙发对面的一个贵妇人开了口,贵妇人斜扫过来一个眼风,“小没良心的,那些可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干叔叔。人家赏脸来参加你的订婚宴,是给你面子,你就要这么拒绝?”
“我能怎么办啊,妈,”白朗苦笑,“您没听经理说吗?临时加席位本来就是强人所难,您昨天才跟我说这事,真的太赶了。”
白母冷嘲:“你这是在怪我?”
“我哪敢,”白母家世显赫,嫁人前后从没吃过亏,一直是一副高傲性子,白朗说不过她,他在这件事上脑子拎得清,不打算再委屈徐芝瑶:“妈,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徐芝瑶忍下的眼眶的酸涩,五指深深抓着包□□面。
白母静了会儿,“真没法加席位?”
她问经理。
经理对她的性情也算有所了解,隐隐猜到了什么,笑容淡了淡,“不能。”
“那算了,”白母道,“换家酒店吧。”
这话如同投下一颗深水炸弹。
白朗顿时抬头看来,眼睛瞪大:“妈!”
白母轻叹一口气,她不自在的看一眼徐芝瑶,希望徐芝瑶懂事点。白家最后还是会交到他们手上,这两个合作商跟白家关系紧密,每季度能让白家创收不少。
何况也不算受委屈。
换家其他酒店,并不影响订婚宴的流程。
“不行!”白朗怒道,“我不同意!早都谈好了,现在临时换酒店是个什么事!妈你也别劝我了,我亲自去跟两个叔叔说!”
徐芝瑶沉默着,指尖轻轻拽着白朗的衬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白母的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愈发头疼。
……真该让白朗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
白母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他们大办一场也风光,现在碍于徐芝瑶的家世,只能摆个桌子吃顿饭,就这,看徐芝瑶这模样还不满意。
气氛愈发凝固,如若一根绷紧的弦。
大堂经理默默围观,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也觉得白母过分了。
一生一次的大事。
闹得跟儿戏似的。
这一秒,徐芝瑶是真的产生了“不结了”的想法。她眼眶里含着泪,被白母当着外人如此羞辱的感觉令她煎熬、痛苦。
如果不是白朗挡在她身前愤怒的据理力争,她会起身就走。
叶嘉的消息便在这时发来。
“嗡嗡”。
震动状态下,很轻的一声响。
徐芝瑶忍下眼泪,拿出手机转移视线。
叶嘉:[姐,订婚快乐!]
叶嘉:[听说你们打算在思博悦来办订婚仪式,13577778888,有什么事你跟前台报我的手机号。祝一切顺利。]
眼睛一颤。
强忍的泪水有下坠的趋势。
耳边轰隆隆作响,白朗还在愤怒的和白母对峙,白母雍容的假象也渐渐撑不住了,露出被触犯长辈尊严后的恼火。
鬼使神差的,徐芝瑶关掉手机,抬眼去看尴尬的大堂经理。
“张经理,您可以帮我查一个手机号吗?”
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如今乍然开口,白朗和白母都看了过来。白母压着火,这档口查什么手机号,没眼色!
张经理对徐芝瑶是同情的,见她出声,态度很好的点头:“可以,你说吧。”
他手里就拿着ipad,打开思博悦来的内部网页,听徐芝瑶慢慢爆出一串数字。
页面加载。
两秒后,张经理神色微变。
到他这个资历,常年接待国内外各类贵客,几乎很难被情绪左右,但现在,张经理眼里的同情不再,而是用一种试探的、谨慎的目光去看徐芝瑶。
他一直松散倚着沙发靠背的姿势也变了,正襟危坐起来,手肘撑在膝盖上,露出微笑:“徐小姐是吗?”
在场都是精明人。
徐芝瑶同一时刻察觉到张经理态度的转变,她暗暗心惊:“……是我。”
“请问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跟您是……?”张经理问的委婉。
徐芝瑶道:“是我家人。”
“原来如此,”张经理笑着起身,“徐小姐,稍等,我需要出去打个电话。请给我三分钟的时间,我马上回来。”
三分钟后。
会客厅内维持着张经理离开时的寂静。
张经理笑容灿烂的推门而入,在白母惊疑不定、白朗迷惑的视线中,恭恭敬敬的俯身对徐芝瑶道,“徐小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春墨厢没法加席位,但我们可以为您免费换包厢。目前我们酒店还有松鹤、风雅、长安三个包厢空着,您看您喜欢哪一个,我让设计师今晚就来布景,一天之内绝对给您安排妥当!”
徐芝瑶不知道这三个包厢从不对外开放预订,这些年出入的都是豪门世家,某种程度上讲,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她不知道,白母却是知道的。
白母微微失态,惊愕出声:“你说什么?换包厢?你们不是不接受更换么——”
这话一说出口,白母就知道要遭。
果然,下一刻,张经理便转向她,彬彬有礼道:“徐小姐是不一样的。”
徐芝瑶是不一样的。
徐芝瑶凭什么是不一样的?
张经理意味深长的微笑令人摸不着头脑。
白母硬生生压下喉咙里的质问和惊讶,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准儿媳,对方一身装扮加起来还没她一个包贵。
但现在,在真正靠身份说话的地方,她在这枯坐一个上午,却不如徐芝瑶一串电话号码。
这电话号码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