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节
胖子不假思索回答：“拖走吃肉。”
“可他们见到我们时，却不是这样的，至少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江城说：“他们还请我们吃肉，还为我们讲解诅咒，以及他们经历的来龙去脉。”
“当然，”他补充说：“他们没说实话这点也是真的。”
“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在经历一场还原度极高的角色扮演游戏，每个人都有要扮演的角色，我们只能在角色规则范围内行事，无论是我们，还是剧本里的其他东西。”
“而且还有一点，”顿住脚步，江城转身看向胖子，江城手中的火把放低，这让他的脸变得模糊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居然令胖子都感到陌生。
“如果没有规则的限制，你觉得……我们有可能胜过那些诡异的东西吗？”江城平静问。
这貌似不起眼的一句话，却着实击中了胖子心中最薄弱的地方。
第一次副本中以囚禁虐待为乐的一家四口，第二次校园内扭断下巴女孩，以及……目前这个本中出现的吃人的，那个附着在人身上的巨大怪物。
在无视规则的情况下，这些东西是完全无法抗拒，甚至是无法理解的存在。
即便你再聪明，再机智，这些东西也不可对抗。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有人类认知，以及理论基础的挑战。
“所以……”瞪大眼睛，胖子的呼吸不可抑制的急促起来，“那些规则……其实……其实是为了保护我们而设立的？！”
江城转身下行。
围猎
江城的理论听起来没什么，甚至作为入局玩家阵营的一拨人来说，绝对是足以令人抓狂的好消息。
但胖子没有，他的表情非但没有兴奋，而是如同坠入极寒一般发青。
从接触噩梦直到现在，胖子脑海中都始终有个疑问无法解开，噩梦的构成，噩梦的机制……究竟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制订的？
它显然是有意识的。
它在人与诡异之间不停地探索，不停找寻，才摸索出了一条较为合理的红线。
而这条红线……就是规则！
它保证了被选入玩家这一先天弱势群体的人，能够在相对公平的条件下，获得与诡异对抗的机会。
而不会一上来就因为能力体力精神力上的巨大差异，被诡异立即秒杀，甚至团灭。
如果单从这一点上来看，制定规则的……应该是人。
毕竟相对比来说，它对于人类阵营释放的善意，要更多一些，也更包容。
但……如果是人的话，那他是如何做到的，甚至向更深一层次挖掘，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种近乎于苛刻的选拔制度，究竟是要……
等等！
胖子眼中有光闪过。
选拔……
这个词……为什么又那么自然而然的从自己口中说出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感觉到，他对于自己竟然也产生了些许陌生，就像……对医生一样。
不对！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豆大的汗珠开始沿着他脸颊滑落，对于这次任务的，即将到来怪物的恐惧，纷纷被另一股更加纯粹，浩瀚的诡异所击退。
而那些东西在这股无所踪无所由的诡异感面前，渺小的简直不值一提。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冥冥之中，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这副身体内的什么东西被修改了，就像是被篡改了代码，皮囊未变，它们修改的，是这具躯体内，最深层次的东西。
灵魂吗……
胖子不禁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之前他就与医生聊过，他们一致认为噩梦所给予的奖励与其危险系数偏颇严重，无论是保命白纸，还是线索报纸，都有极高的获取难度。
但是，即便得到了这些，往往也只是在噩梦中占据一定的优势。
那么……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人前仆后继的扎入噩梦这个泥潭，甚至会利用线索报纸，提前入局。
疯子吗？
当然不会，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一定是在噩梦这个大泥潭中捞取到了足够的好处，而且这种好处又驱策诱惑着他们再次进入噩梦。
陈晓萌，余雯，还有这个本中的尘然……他们都是。
至于究竟是什么，胖子并不清楚，但他冥冥中有种预感，距离解开真相的那天不会远了。
很近。
近到……只剩下一层窗户纸。
等他猛地回过神来后，他发现医生就守在他身侧，挤在他与墙壁中间的位置，这不禁令他有些感动。
别看医生这人不怎么着调，骚话又多，但胖子心里明白，医生对自己真的挺好的，他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医生，”胖子缓缓点头，“谢谢你。”
江城骤然睁大了眼睛，随后又换做十分自然的语气说：“尘然，你在这发什么愣啊？”
尘然？！
刚反应过来的胖子吓得头皮都要飞起来了，尘然都特么凉透了，被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还哪里来的尘然？
在看到胖子丢了魂一样的表情后，江城长长吐了口气，暗戳戳抬起的脚，也放下了。
“你在这发什么愣呢！”江城不满道：“我刚才差点一脚给你踹下去知道吗？”
这时胖子才反应过来，原来医生挤在自己与墙之间是有计划的，要是自己没答出来，或是反应慢了，依照医生的性格，是真的舍得一脚给他踹下去的。
“医生，我想到了许多事，你听我……”
“和现在的情况有关吗？”
“嗯……或许有一些吧，但关系不大。”
“那就不要说了，”江城直接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望向阶梯下的黑暗，“等能活着回去，再说不迟。”
“好，医生。”
回答问题后，胖子就老老实实的跟在江城身后，两人慢慢向下走去。
直到走下阶梯，步出第一道石门后，胖子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江城忽然停住脚步。
这让身后躲闪不及的胖子不禁撞了他一下，“医生，”他环顾四周，轻声说，“这里……好安静啊。”
四周空荡荡的，建筑大门以及窗户的位置，都一片冷清，原本想象中站满打着火把的“镇民”，或是挤满怪物的场景都没有出现。
这让已经做好准备往回跑的胖子颇有些诧异。
按照时间算算，那些向这里飞速靠拢的“镇民”，也应该到了。
胖子见江城像是个棒槌似的杵在那里，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拉他，可在触碰到医生身体的一瞬间，胖子不禁也顿住了。
紧接着，他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因为医生也是。
他竟然从医生的眼中看到了类似绝望一般的情绪……
胖子立即伏低身躯，向四周打量，但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医……医生……”胖子吓得声音都变了，“你别吓我，我……”
江城忽然伸出手，拉住胖子的手臂，接着迈开脚步，一步，两步，机械的向前走，沿着他们常走的那条路。
胖子整个人都傻了，出于对医生的信任，他咬紧了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那么随着医生缓缓向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