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屋里已经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楚凌低头,方才歇斯底里的女人,这会儿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
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如?今就那么紧紧地闭着。
男人死死盯着她已经只剩下乖巧的脸,仿若下一刻,她就会睁开?眼睛,带着狡黠的笑意看着他:“怎么样?被我吓到?了吧?我逗你玩呢,夫君,生辰快乐。”
然?后一切,又重新回?到?往日。
楚凌就静静地这么抱着她好半晌,他终于记起这还是在地上。
她会受凉,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闪过后,男人终于动了起来。
腿因为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动作已经麻木了,猛然?站起后又因为这麻木重新跪了下来,支撑地面的手许是渗进了碎末,碾压着伤口疼痛。
楚凌想?起自己生病那年,姜芜心疼地埋怨,要让他记得自己的身上,是担着妻儿的重量。
担久了,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也只有当那重量拼命地想?要逃离之时,他才能切身体会到?,没有重量的人生,让人多么绝望。
楚凌低垂的视线看向满地的碎片,就像是他的幸福一样,一夕之间支离破碎,成为了泡影。
他没有停留太久,麻木的感觉稍稍过去后,他便将?姜芜从?地上抱了起来。只是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似乎那麻木的感觉,还停留在身上。
他踏着那一地碎片而过。怀里的重量、脚上的疼痛,只有那些东西,让他能真真切切地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
他还活着,她还在。
只要活着,他的手,就不会放开?。
孙柯是被快马加鞭地带过来的。
今日是楚大人的生辰,他也是知道的。如?今来看,这生辰明显是过得糟糕极了。
孙柯避开?地上的狼藉,来到?床边,落下的帷幔里隐约可以看见人影,他没看,只是低头唤了一声:“大人。”
半晌,里面终于传来了楚凌的一声嗯:“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男人的声音很低,像是唯恐惊扰了什么。
孙柯掀起了帷幔。
第一眼的时候,他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怔愣。
楚凌正盘坐在床上,他的外衫已经去了,发冠也不知丟去了哪里,墨色的长发都披散开?来,与怀里的女人仿若融合到?了一起,一身白色里衣上血迹斑斑,还能闻到?血腥味。
而姜芜则枕着他盘着的腿睡在他怀中。
看到?他来了,楚凌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即使?不像平日那般衣冠整齐,他也依旧是气势骇人。
孙柯不敢二心,认真地查看姜芜身体内的蛊。
“大人,”半晌,他放下姜芜的手后回?话,“小的近日,已经寻到?了让蛊虫重新安眠的法子。只要成功,就可以让夫人再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
男人的死寂的眼里重新有了光亮,将?姜芜手放进被子里的动作也停顿住了。
“她会,重新爱上我吗?”
孙柯竟然?从?那声音里,听出了某种卑微的希冀,他甚至有些怀疑这话真的是从?楚凌口中说?出来的吗?
“是的大人,只是小的还需要准备一二。”
孙柯下去后,楚凌又呆坐了许久,像是寻求安慰一般,低头噙住女人的唇,可是慢慢地,浅尝辄止逐渐变成了凶狠的索取。
他一边亲吻,一边按着女人的身体,死死地贴着自己,仿佛是要与她融合一体。可肌肤的亲近,也无法填补胸口的空洞。
若是以前,她早就搂住了自己,一声声嘤咛地回?应着,双眼迷离得只剩爱意和顺从?回?应的本能。
可是现在,即使?是昏迷着,姜芜也紧皱着眉头。
床帐里只有男人的低喘和他用力?亲吻时唇舌搅动的水声,见证着这场长达十?二年的甜蜜假象里,一个人的沉沦。
她到?底是没有爱上自己。
这十?二年里,她的爱,到?底是没有一分是分给自己的。
就回?到?从?前吧,他会比以前更爱她,努力?地补偿她,所?以求求了,阿芜,你也不要收回?你的爱。
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姜芜的唇,楚凌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狂热的迷恋。
他的唇又亲过怀里的人眼睛,鼻子,脸颊,像是做标记一般,在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气息。
怎么办呢,他的爱,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减,只有更深的痴迷。
所?以,我们?只能不死不休。
姜芜做了很久很久的梦。
她梦见当年自己对待婚事,很是慎重,即使?见过了梁谦,在没有定下来婚事之前,有一回?有媒婆又给她说?了一家杨公子,姜芜也见了。
后来想?想?,她对梁谦,其实一开?始算不得好的。在那姐妹众多,父母只关心儿子的家里,她不得不养成了自私利己,薄情寡义性子。
那日回?府之时,她碰见了等在那里的梁谦。
见了她,男人明显紧张起来,耳垂处泛着淡淡的红色,却还是很有风度地与她问好。
“姜姑娘。”
姜芜亦点头:“梁公子。”
两?人隔着距离,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后,梁谦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姜姑娘,听说?,你今日跟……跟杨公子见了面。”
他大概是怕冒犯了,问得有几分小心翼翼。
姜芜没有犹豫就回?答了:“是。”
她没觉着哪里不妥,男人都能三妻四妾呢,男未婚女未嫁,她又没有心上人,多看看两?个,对比对比,总没有错吧。
只是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在男人那里,定然?是大逆不道、不守妇得的。
“那……”不曾想?,对面的男子却是一副忐忑的模样。“我跟杨公子比,怎么样?”
姜芜一愣。
男人显然?是真的很在意,她想?起回?来之前下人就说?过了,他等在了这里许久了,甚至不是进府上坐着等,而是等在这门口,就是为了问这个吗?
她想?了想?,实话实说?:“他比不上你。”
梁谦猛然?间松了口气的模样,再怎么翩翩如?玉,眼里的喜悦还是遮挡不住,大约是察觉到?了姜芜的目光,又稍稍内敛了一些,可还是说?了一句:“我一整天都在担心,比不过他。”
姜芜原本以为自己算是个怪人了,没想?到?还有更怪的人。
“那……我能知道姜姑娘,你不喜欢他哪里吗?”
啊……想?到?那个空有一副臭皮囊的小子,姜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说?什么先娶进去做姨娘,等三年之内能生下男孩,就给我扶做正室。他虽然?还会纳妾,但正室只有我一个。”
姜芜也不嫌丢人,一五一十?地说?了,其实十?分后悔今日跑这一趟了,能忍着那副嘴角听他把?话说?完,还不当场发脾气,她已经足够能忍耐了。
说?的时候,她在观察着对面的男人。
他面上带着愠怒听完姜芜的话,十?分不平地开?口:“他怎么能如?此折辱姜姑娘?”
说?实话,这话放在姜芜爹娘那里,都会劝已经不错了,因着那梁公子家世?十?分不错,别说?他许诺抬正,就算是只做妾室,爹娘应该也觉着可以了。
可是这个梁谦却真真切切地为她受到?了折辱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