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陆少城依旧没有说话，他第一次被人如此剖白心思，还剖白的如此准确。
“陆少城，你不是胆怯的人，如果你”
“言言，这和胆怯没有关系。”陆少城打断陆言，他怕再任由陆言说下去，他会动摇，可是他很清楚，他不能动摇。
陆言在他那一声“言言”中安静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陆少城，听他说下去。
“舅舅去世的时候我还还小，可即便那个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我依旧记得外婆是怎样的自责，怎样的憔悴。”
“他们搬去国外后，我每年都会去看望他们，你知道从前年开始外婆已经开始有点不认人了吗？”
他示意陆言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妈一直很难过，她当年收到舅舅的邮件后，就立马联系了舅舅，可最后还是晚了一步。外婆又变成那样，她也很自责。”
“可你知道吗，你回来之后，外婆的神智就逐渐清醒了。甚至还恢复的很好。”
“想来妈也和你说了，外婆甚至愿意回国住了。”
陆少城并没有说其他的，可陆言却从他的话语里明白了，他们不能在一起，因为外婆再受不了刺激。
不仅外婆受不了刺激，很可能连他妈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一直被当做亲生儿子的养子。
他们两个谁都不能和男人在一起，更遑论是他们在一起。
如果叫外婆知道了，怕是会直接去陪舅舅。
陆少城不能辜负他们，陆言又如何能忍心伤害他们。
他从小肆意惯了，但并不表示他就没有心，不会在意家人的感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对陆少城说：“我明白了，不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少城抬头望着他，少年细碎刘海下，那双总是水光潋滟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多了几分他不愿看到的郁色。
“什么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他的问题依旧很直接，没有问陆少城究竟喜不喜欢他，而是问他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这是来自宣王爷的自信。
在进门之后，他就笃定，陆少城对他有感情。
陆少城这样的少爷，即便不是陆楚天和柳惜知亲生的，却一直被他们当亲生的养着。养出了一身的才华，也养出了一身的傲骨。
如果不是喜欢他，他怎么可能跑去荣城，将他从酒吧里背走。更不可能让他住进属于他的那间套房，还帮他洗澡，虽然害得他喝了好几口洗澡水。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陆少城沉默了片刻，如实道：“我也不知道。”
这是实话，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对陆言的那份喜欢已经悄然滋生，在心里生根发芽。
他想，或许从知道陆言的存在开始，他对他就格外关注。
一开始担心他回来会和他争夺陆氏，怕他心性不坚，别人利用挑唆，做出影响陆氏的事。
后来怕他太过有心机，伤害到家里的人。
在对陆言防备的过程中，陆少城对他的了解也越来越多，渐渐发现他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身上有自己不曾有过的肆意洒脱，张扬明媚，也有善良乐观，乐天知命。
渐渐地，他被吸引了，将越来越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直到在荣城，突然开窍。
而陆言，似乎也开窍了。
两个从未体会过情爱的人，开窍后尝到的却是无尽的心酸。
陆言没有怀疑陆少城在敷衍他，他只是对陆少城道：“陆少城，今晚从你这道门跨出去，你还是我哥，永远都是。不用担心我会纠缠你，更不用担心我会闹到爸妈面前。”
“所以，你不用急着用联姻的方式让我知难而退。在这个家里你就是我哥。”
他知道，陆少城会听懂他的意思。
陆言说完转身出了房门，陆少城却依旧看见了从他下巴尖滴落在地上的那一滴眼泪。
那滴眼泪无声无息落在地上，却在陆少城心上烫出了一个硕大的洞。
很痛，差点叫他不能呼吸。
而此时，陆家还有一个人没有入睡。
陆天阳在他妈去找陆言的时候，就溜到陆言书房门口听了半天墙角。在陆言去找陆少城后，他又等到他妈回了二楼后，溜去陆少城的房门口。
奈何这次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他们家的房子隔音效果太好，什么也听不见。
他最后找了一个杯子，抵在门上，将耳朵贴在上面，还没听出里面的动静，房门就被打开了。
玻璃杯应声而碎，在空寂的夜晚格外明显，值夜的佣人吓得赶紧跑上来查看情况，就见到三兄弟站在房门口，盯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神色怪异。
肩负重任的陆天阳
佣人很快将玻璃碎片收拾干净，陆天阳则被陆言拉去了他的房间。
“二哥，谢谢你啊。”陆天阳惊魂未定，到了陆言房间才拍着胸脯缓了一口气。
这要是被大哥拉进房间，估计他就得站着进去，躺着出来了。
陆言其实并不太想理他。
他刚刚走的时候，分明营造了那样好的气氛，尤其那一滴眼泪，落得太完美了。陆少城肯定会心疼他，会为了拒绝他而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