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方叙病了，乡下的爸爸妈妈会立刻赶过来看望他。而林沫然只有在死了的时候，他们才会赶过来看一眼。可明明，他才是他们养大的孩子啊！林沫然没有让自己的这种难过放肆蔓延。他反手拍了拍施遂放在自己肩膀上试图安慰自己的手, 道：“我没什么事，你上楼忙去吧，我看会儿电影, 你这个超大彩屏我还没体验过呢！”说着，他径自走到沙发上找了遥控器过来打开了超大屏的电视，翻了部前段时间刚上线的电影来看。就这么安静地看了十几二十分钟, 精彩的剧情设计和超燃的画面冲击很快让林沫然完全沉浸了进去，暂时忘记了现实中的烦恼。他给自己找乐子向来可以的，调节糟糕的情绪也很有一套, 毕竟这世道艰难，不给自己找点儿情绪转移和释放的出口，人很容易发疯。这栋房子里的两个人疯一个就已经够多了。正当他看电影看得热闹, 忽然一股别致的香甜隐隐飘了过来。林沫然异常敏感的嗅觉连忙顺着味道的来源找过去，很快就看见餐桌旁的施遂正在拆一个不大不小的蛋糕盒。接着，一个黄橙橙的榴莲蛋糕暴露在了空气中，独特的诱人滋味也更加浓烈地四下里飘散出来。林沫然用力嗅着这个好闻的味道起身蹭到了桌边。“哪来的？”他傻傻地问。“买的，附近那家店有卖。”施遂拿了小刀过来将蛋糕切成了几份, 选了最大的一块盛起来递给了林沫然。林沫然接过来看着施遂问：“你刚刚出去买的？”施遂“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司机已经下班了, 他自己开车出去的，本来还想着不一定能买得到，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别墅区外的那家店里就有。林沫然又接过施遂递过来的小叉子，神情有些呆呆的。蛋糕的香气太过诱人, 他呆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叉起一小块榴莲酱最多的地方放进了嘴里。熟悉又久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味蕾, 整个灵魂都像是被安抚被无限满足了一样, 好吃到让人心肝颤抖。这是他最爱吃的榴莲蛋糕。这是因为养母对榴莲过敏，家里从来都不会买的榴莲蛋糕。这是因为同样的理由, 只是过敏的人变成了方叙，所以也绝不会出现在方家的榴莲蛋糕。这是他在死后看着施遂买回来放在桌上守着发呆，但他因为没有实体只能虚虚地穿过，无论如何也闻不到味道更无法品尝的榴莲蛋糕。这是其他人都忘记，只有施遂还替他记得的榴莲蛋糕。
林沫然又叉了一大块放进嘴里，以此来掩饰自己微微颤抖的动作和有些哽住的喉头。他想：榴莲蛋糕真好吃呀！很快他就把小碟子里的蛋糕全都吃得干干净净，也顺便平复了自己被这小小蛋糕激起的剧烈的情绪起伏。一旁的施遂又为他递上了第二块，同时嘴里跟他打商量似地道：“再吃一块，剩下的留到明天？”林沫然乖乖地接过来，乖乖地点头，又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这次他不像刚刚吃得那么贪心那么急不可待，而是一点一点叉了放进嘴里细细地享用品尝。吃着吃着他才想起来要分享给面前的施遂，就用自己的小叉子叉了他认为超级好吃的一块，直接递到了施遂的嘴边。“你也吃一口。”他知道施遂虽然对榴莲不过敏，但也不爱吃蛋糕。果然，施遂看着他递过来的小叉子上黄黄腻腻一小块，没拒绝，但也没张口。“尝尝嘛，很好吃的。”林沫然努力说服道。施遂又迟疑了两秒，终于给面子地张嘴，从小叉子上叼走了那小小的一块。“怎么样？”林沫然眸子亮晶晶地盯着他看，问道：“是不是很好吃？”施遂嘴巴紧紧闭着，小幅度地动了下舌头让舌尖上甜甜腻腻的味道在整个口腔中散开，然后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对林沫然问题的回应。林沫然开心地笑了，重新落回到眼前蛋糕上的目光里闪动着狡黠，假装没注意到他们刚刚用了同一个叉子，也假装没看到施遂爬上耳尖的淡淡红晕。好奇怪啊！心情竟然因此变得比之前微醺的时候还要开心，整个人像是又飘了起来，在施遂的周围飞来飞去。就连刚刚接到的林沫莉的电话所带来的烦恼，也被吹散完全不见影踪。蛋糕吃完施总上楼去洗漱，爱护牙齿的好孩子林沫然也去刷了牙齿。明明之前还昏昏欲睡的，这会儿却觉得浑身都是力量，心里面的某个地方阳光明媚春暖花开。所以林沫然决定继续下楼把刚刚那部只看了五分之一不到的电影看完。他刚把所有的灯光关闭选好了位置把播放进度拉到刚刚看到的地方，就看见一向勤勉的施总也从楼上走了下来，找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林沫然：“……你也要看？”施遂：“嗯。”林沫然才不会问什么“你不是不爱看电影？”也不会说“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难过了”之类的话。他好心地分给了施遂一个靠背，然后把进度条重新拉到了最开始的位置：“从头看，要不会漏掉关键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