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剧情原生家庭)
支配,这种感觉比恐惧和愤怒还要强烈,几乎令人麻木。”
她觉得自己像是唯一清醒的人,在一片疯狂的世界中保持理智。
她还把黎成毅比作在仇恨会上怒吼的平庸之辈。比如,温斯顿一直搞不懂到底是几几年,在书中他被这么塑造——“他无法确定这是1984年,但肯定是在这个日期前后,因为他相当肯定自己的年龄是39岁,而且他认为自己出生于1944年或1945年,如今要把任何日期确定在一两年之内是不可能的”。
而在黎钦眼里,黎成毅则搞不懂自己的年纪,当他还只是个没有成年的小屁孩时,却老成得仿佛已经跨过了应该成熟的年纪了。黎钦记得,在她还完全没有任何观念的时候,他总是用一种超出年龄的老成语气说话,仿佛他早已看透了生活中的所有复杂,每句话看起来都是为了你好,却让人无端升起怒火。
令人讨厌的说教,她觉得他就像是烦人的思想警察一样,在近处,远处,以及墙壁后面的电屏里告诉他,说教她,训斥她,仿佛看着她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但是那个素描本的出现却打破了这样的固有认知。
找一个算得上是确切的比喻:一个野蛮人发现了在这样的“美丽新世界”里也有人读过莎士比亚。
欣喜若狂。
当她拿着那本素描找到黎成毅后,黎成毅的脸色并不算好看,他有些粗暴地夺过妹妹手中的本子,力道大的几乎扯着黎钦往前踉跄了几步。
“哥,你扯疼我了”她说。
黎成毅连呼吸都变得不稳定,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平复了心情说出一句话,即使在黎钦听起来这句话还是太过于强硬,那句话在黎钦的记忆中,之后几乎成为了她能记住的,被提起的最频繁的话:“不要告诉爸妈。“
黎钦在那时候拉住了想要转身关门的哥哥。
“你还想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吗?”
黎成毅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天黎钦的眼神,他实在不想承认,即使抛开一切其他的因素,这句话依旧会在多年之后给他的心里敲上沉重的一击,他知道十八岁的时候每个人都怀揣着梦想,随着年龄的增长,成长似乎就变成了放弃这一切的的代名词,但是如果是这么定义成长的话,那个决定性的“成年”时刻似乎提早了许久就来到了黎成毅的世界里。
“我不能只做我想做的事情。”
他回答。
这句话贯穿了他们两兄妹的前十多年,在黎钦和父母各种摩擦之前,黎成毅自己也有过奇怪,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为什么他要被困在如此纠结难以控制的场面里——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美术老师表扬别的学生的时候产生名叫嫉妒的感情,他其实自己也无法说到这到底是不是嫉妒。他总是会想象那个人是自己,他想要告诉别人自己也能够画出这样的东西,一个简单的石膏体,一个大卫头像,以及别的,陶罐,静物,窗户外的树叶,夏天的蝉鸣,还有很多,但每一次他都止住了话头,把这所有难以忍受的话语咽下,装作自己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天赋的白痴,对着别人粗糙的画作发出“由衷”的赞叹。
直到黎钦有意无意地和父母产生了摩擦。黎父或者黎母也总会在饭后丢下一两句简短的语句,其中最多的应该就是这样的警告。
他便从这样的话语里找到了答案。
说完,他又要关门。黎钦一直都是手急眼快,她几乎在同一时间加快了动作几步上前,在门要关上的时刻,用手挡着最后一条门缝,随之而来的是她剧烈的吸气声。与此同时,手指刺痛的余温还没消掉的时候,她便表情抽搐地迎着黎成毅惊讶的神情开口:“你是不是觉得你帮我做成了我想要做的事情,你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哥哥了?”
手背和指腹已经有红色的痕迹,她抽出手指弯着身子要企图稍微缓解一下疼痛,黎成毅蹲下来想要抓出她的手给她上药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你真的不想继续画了吗?”
想。
他想得快疯了。
“哥,就尝试一下好吗,就算只是兴趣也好,你就再尝试一次吧。”
他们之间的默契比他们自己想象的时间还要持续地更久,两个人都以为这样的类似于战友的关系是结束在高中的某个夏天,当他们偷偷买了辣条一起躲在二楼的杂物间里开窗通风的那一天。
黎钦透过纱窗看着飞不进来的蜻蜓,而黎成毅却在杂物间里翻箱倒柜地找着他差点丢掉的一桶颜料,叮叮当当的物件碰撞声好像就成了这个夏天最多的背景音,他们心惊胆战地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互相掩盖互相包庇的日子——直到门被母亲用钥匙打开。
被发现这实在是一个意外。
实际上,他们自己都没发现,这样的联系直到今天也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