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蚀 第26
单坤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司机早就在公安局门口等着了,熊大裕一出去,对方就恭敬地打开车门,很快,绝尘而去,只留下徐徐白雾……听见声音,单坤重新转过头来,刚好看见程宛从一旁的休息室里走了出来,不由地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看来他真的不记得了。”程宛如此说,和单坤对视着,对方点点头,心照不宣。只留下一脸茫然的闫敏柔含泪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当初康如锦帮着闫敏柔修改房产证的事,是熊大裕帮的忙,在这之前,康如锦不可能不把闫敏柔的情况说明白。只是刚才看熊大裕的态度,对其似乎根本就没有印象。若t?非是因为当初的事不值一提,那就是因为本人心中有事,顾不得回忆之前的点点滴滴。再联系到他刚才气急败坏的态度,不禁让人猜测,他的心事,是否和熊萍萍的死有关。单坤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趁着接电话的工夫,闫敏柔急忙背过身,擦去眼角的泪水。程宛见此,也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医生护士的说法,和保姆袁梅的说法一致,熊萍萍是乘人不备,跳楼自杀的。”单坤轻轻地声音引得二人回头……“萍萍她……”闫敏柔不敢相信。单坤点点头,无声一叹,忽然想起什么,又对她说:“闫女士,去见她最后一面吧。刚才熊先生在这儿,想来你也不方便……”闫敏柔瞪大双眼,好似不敢相信,回头望了眼程宛,确定了这个事实。含泪向单坤鞠了一躬:“谢谢。”解剖室里,闫敏柔站在距离解剖台一米远的距离,程宛站在她的身边,扶着她的胳膊,一方面以防她靠的太近,另一方面也怕她出现意外。借着这个机会,她的目光也不由地望向台子上的女人。虽然经过了简单的修复,可仍旧掩饰不住她脸上的累累伤痕,还有血液流过的痕迹……听说她是张开手臂、纵身跃下;甚至还有人说,看见她那一刻嘴角的笑意……程宛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她相信,在纵身一跃的那一刻,这个叫熊萍萍的女孩是清醒的,是心甘情愿结束自己的生命,甚至可以说,她一直在期待这一天。是真的绝望了吗,还是在尽最后的机会,进行最后的抗争?这一跳,熊萍萍的弦外之音到底是什么?“萍萍最爱美了,上学的时候,省下来的零花钱,除了买书,就是买那些小小的发卡,便宜、好看……萍萍常常是一买十几个,批发价,有时候她一天换一个,总是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后来,康老师得病了,她就没有再买这些了,自己做。我们当时发下来的考试卷,纸张比较硬,她就裁剪没有文字的地方,用胶水拼合起来,做成发卡,戴在头发上,也可好看了……”闫敏柔自言自语地说着,泪水顺着鼻翼缓缓而下。单坤和程宛对视一眼,都沉默了。程宛陪着闫敏柔回家,坐的交通车。单坤本打算亲自开车相送,却被闫敏柔婉转地拒绝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叮嘱程宛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及时联系。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弦外之音,程宛还是明白的。尽管内心深处排斥,表面上,她并未多言。点点头,带着闫敏柔离开了公安局。走不到一百米,两个人就上了公交车,现在不是高峰时段,公交车上空空荡荡,到处都是座位,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闫敏柔坐在里面,程宛坐在她身边。一路上,对方似乎没有说话的欲望,只是以手托腮,转身看着窗外。见是如此,程宛也不好意思没话找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目视前方,实则余光并不离开闫敏柔。她的手机一直在响,闫敏柔却充耳不闻。程宛看不下去了,伸手碰了碰她。闫敏柔总算是有了反应,拿出手机,展示给程宛,苦笑着。是那个冯凯?看样子,对这个闫敏柔,他的确是上心。只可惜闫敏柔并不打算接这个电话,直接挂了:“等会就见到了。”她似乎非常笃定,冯凯一定会出现。一切如她所料,冯凯就在小区门口,一看见两人从公交车上下来,就急忙迎了过去,似乎才发现是程宛,他显得很犹豫,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开口:“真的是熊萍萍?跳楼?”闫敏柔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绕过他往前走。冯凯却是紧追不放:“她怎么会去跳楼呢,她被救下来才几天……”“我不知道……”闫敏柔有气无力的答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去警局了吗,难道警察没有和你说吗,都一整天了,会不会是当初……”“好了,我和她五六年没有见过面了,连电话都没打过,怎么会知道她为啥自杀?你如果那么想知道,你自己去啊,公安局就在那里,跑不了,你自己去问,别有什么事都来问我……”闫敏柔好像是怒了,冲着那冯凯大声喊道,一直到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才停止。冯凯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傻了,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程宛这时候过来打圆场:“这件事警方还需要调查,还需要时间,有了消息,自然会有一个官方的书面材料。你可以关注一下网络上的动态……”冯凯有些意外,本能地把目光从闫敏柔身上转移到了程宛,不禁蹙眉打量着她。肖博录说,这个女人也是警察,也是来调查当初的事,和那个单坤一明一暗地配合;而闫敏柔说,她已经被停职了,并且递交了辞职报告,算不得真正的警察了。这两个截然相反的结论,自己到底该信哪一个?“我没事,就是想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闫敏柔的语气软和下来了。“好吧,你好好睡一觉,我过两天再来看你。”冯凯也不再坚持,轻声安慰她,并向程宛点头示意,随后转身离开了。“我陪你回家吧。”程宛对他说。闫敏柔没有拒绝,道了一声“谢谢”,由着程宛搀扶着,慢慢的往前走。这个“相送”也只不过是到楼梯口,闫敏柔停下脚步,回头对着程宛客气道:“程警官……哦哦不对,程女士……”“叫我程宛吧,别那么客气。”“程宛……”轻轻地喊了一声,确认对方没有变脸,闫敏柔才继续说下去,“今天的事,麻烦你了,帮我忙前忙后,一直陪着我,我真是……好了,都到家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回去休息吧,刚下车就忙的帮我,也没好好休息,真的辛苦了,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的。”“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你也好好休息,别想太多。”程宛说完,也回过身,向单身宿舍而去。眼见着程宛进了屋,闫敏柔才收回目光,转过身,慌慌张张向着楼上跑去,边跑边看着手机里的短信。那个人已经发过来好几条消息了,每一条就足够让她心头一震、触目惊心。幸运的是,此人已经被自己提前设置了“免打扰”,所以这一路上,程宛并没有察觉出异样。到了家门口,她快速地打开房门,走进屋内,并迅速把门关上。 2021年9月【29】西图澜娅餐厅的包房里,四个人围坐在一起,程宛、单坤、魏树、叶晓霜。东南西北,一人一个方向,没什么厚此薄彼,也没什么亲密关系。这是程宛很久之前提出的建议,在她看来,这样有利于每个人坚持自己的观点,不会轻易被他人的说法左右。因为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思维。这是个习惯,保留到了现在,可在程宛此时看来,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凄凉,毕竟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集体。单坤让自己参与其中,或许算得上一种“恩赐”。老实说,程宛不喜欢这样的“恩赐”,所以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单坤说,这件事涉及到熊萍萍,涉及到当初的绑架案,权衡再三,她还是来了,看看他们怎么说。“熊萍萍是跳楼自杀……”魏树先开了口。
“没有进行尸检?”单坤提出这个问题,显然他是替程宛开的口,甚至还专门看了眼程宛,奈何程宛没有反应。魏树和叶晓霜此时也对视一眼,显然是心知肚明,不过谁都没有点破,魏树也是中规中矩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案情从表面上看,并无疑点;所以关于尸检,我们还是安装程序,征求家属的意见。作为熊萍萍的父亲,熊大裕以‘不想破坏遗体’为由拒绝尸检,总体来讲,也算是合规合法,我们没有证据进行反对。”单坤点点头,回头看着程宛:“你怎么看?”“我可以说吗?”程宛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