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下次一定
可能是因为眼前的孟姓老祭酒太像普通的退休老头了,赵戎差点忘了他是林麓书院六君子之一。
六人仅在山长一人之下,皆是林麓书院上层结构中的顶梁柱。
虽然像望阙这样的小洲,儒家书院的六君子不可能真的全都是实打实的‘君子’身份,有些只是领个象征性的虚衔。
但是能走到这个位置,还能悠哉养老的,哪里是等闲之辈。
短短一息间, 赵戎展颜一笑,毫不犹豫的点头,“没错,祭酒先生真是慧眼如炬,料事如神。”
“行了可以了等会儿再夸,所以说, 你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了?”钓鱼的老祭酒不动如山。
赵戎一时拿不准他问的“那里面”, 到底是“哪里面”?
是指正冠井呢,还是指正冠井水,抑或是指更深处的地方。
赵戎没纠结,直接道:“正冠井水里面有龙气,而正冠井里面有什么,在下不知道,但祭酒先生八成是知道,难不成那里面养了条真龙不成”
他选择摊牌,最后一句话是玩笑语气,但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盯着钓鱼的老祭酒表情。
可惜老人什么表情也没露,只是点点头说:“所以你需要的是龙气对吧。”
赵戎颔首:“没错。”
老祭酒没有问赵戎要龙气干嘛,这是二人一老一小俩狐狸的默契,一个不再追问正冠井里有什么,一个也不去探究他要龙气做什么。
“要多少。”
“多多益善。所以祭酒先生, 书院可以给我多少正冠井的井水。”
老祭酒摇摇头。
赵戎皱眉:“没有?”
老人微笑纠正, “你需要的并不是正冠井的井水, 你需要的其实是龙气, 对否。”
“对, 但正冠井水里面有龙气,所以我需要”赵戎话语一顿,有些恍色,“所以祭酒先生的意思是说书院能给我其他东西,有龙气的东西?”
老祭酒点头,“这是老夫给你的建议,井水里面的那一点龙气没什么好稀罕的,何必浪费一次补偿机会在这上面,想要龙气,途径甚多。”
赵戎正襟危坐,拱手鞠躬,“先生教我。”
老祭酒把那根鱼竿递给赵戎,后者立马接过,老人微笑授之以渔:“正冠井水老夫正好新得了一些,直接私人赠你了。但是一次书院承诺的补偿,当然要用在刀刃上,老夫去为你申请一次‘登六楼’的机会。”
赵戎刚准备感谢老人的慷慨解囊,就又被他后面一句话吸引注意力。
“登六楼?祭酒先生是指书楼的六楼?”
老祭酒点头,“没错。”
“六楼存放的不是书院前辈与师兄们的诗词文赋吗?”听说里面的入品诗词林琳琅满目。
“六楼不仅收录林麓儒生的文章精华,也收入他们功绩名就的纪念物。”
“对我有用的是哪一者?”
“两者, 都有用。”
“前者我懂,后者我不理解,有何用处,瞻仰前辈们的功绩?”
老祭酒眯眼长叹道:“你小子和大多数学子一样,还是没有意识到,林麓儒生身份能够带给你们的最重要的东西,不只是优渥无忧的求学条件与深厚的师资,还有遍及九洲的师兄人脉与前辈福泽。”
“林麓建院千年,弦歌不绝,一代代儒生在这儿求学,立志,悟道,出师。且不说其中最出彩者名扬天下、弘道九洲的壮举,光是说那习得屠龙扶龙术后,在那一座座山下王朝匡扶社稷挽大厦于将倾的前辈师兄,你可知有多少?”
赵戎摇摇头,“应当很多。”
“山下最精纯的龙气,就在帝王家。一座座王朝一条条龙脉,不知让多少望气士与阴阳家垂涎。”老祭酒淡淡道:“你的那些前辈师兄屠龙扶多了,不知接触过多少开国帝王或中兴之主,他们与身旁之物自然也带上了不少天子龙气,而在以往,我们儒生对于这些龙气却是兴趣不多。”
赵戎愀然,想起了在终南国推进改革的思齐儒生林文若,还想起了不久前他在祭月山替李望阙封禅圆满后,小皇帝身上冲破云霄的帝王龙气。
当时赵戎已经可以望气了,隐隐能感受到李望阙身上龙气的吸引,但是他却未取分毫。
离开大离后,本来以为是再难有这种罕见机会了,然而现在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赵戎起身行礼,正容,“多谢祭酒先生点拨,令在下醍醐灌顶。”
老祭酒不在意的摆摆手,直接拍板:
“那就这么决定了,老夫赠你些井水,伱这几天先凑合用着,在这期间老夫会替你上报书院,申请进入六楼观摩一次的资格,不过流程可能会稍微慢点,书楼六楼乃是书院重地,需要山长点头。”
“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六楼那些你前辈师兄们带回来‘臭显摆’的荣誉物件,到时候你随意取用,反正摆着也是摆着,书楼的先生们原本就嫌它们占位置,却没想到撞到了你,竟能为你所用,你那些前辈师兄们若是知道了,估计会欣慰,说不得还会攀比起来,让你这后生称量称量谁沾的帝王龙气更多。”
老人笑呵呵,赵戎也忍俊不禁。
再无其他事,老祭酒取出一批正冠井的井水,全是用手掌长的竹筒分装,总共二十一瓶,让赵戎微吃一惊,没想到竟这么多,不过念及老人身份,他便也没怀疑,白日被倒掉井水的肉疼惋惜,顿时淡了不少,再加上此行又寻得一条获取龙气的途径,赵戎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了。
走前,他还向老祭酒真诚道了声谢。
老人云淡风轻的摆摆手,又忽然道:“下次别空手来就行了。哪怕写副字什么的送过来都是好的。”
赵戎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下次一定!”
赵戎走后,听潮轩一楼安静了下来。
一直淡然垂钓的老祭酒,回头看了眼门外,接着他随手把鱼竿一丢,立马从袖中掏出一壶兰茶,悠哉的倒了杯。
二楼缓缓走下来一位儒衫雪白的女先生。
老祭酒头也没抬,他只是有些不舍的品了口兰茶,‘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他叹息一声:“还是小朱你煮的茶好喝,只可惜,要是留点正冠井水给老夫泡茶就更好的。”
在二楼撑着下巴含笑偷听很久了的女先生学着某人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一定下次!”
老祭酒无奈,转头看了眼那傻小子提着井水离去的方向:“还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