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子并没有湿不需要换
想象中消瘦男生会有的身材,然又打心底地认可里头藏了诸多细节,哪哪儿都不一样。
直到另一个颜色的t恤套进脑袋,把莫名泛起粉色的皮肤遮挡,江拾云才猛地想起,自己很没有礼貌地忘了该非礼勿视。
不等黎槿看过来,江拾云扭头看向左侧窗外。
有了刚刚萦绕脑海,短时间挥散不去那幕,黎槿略含鼻音的声调钻进耳朵里,又软又麻:“我好了”
江拾云“嗯”了声,在启动引擎时,视线却飘向了黎槿的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替黎槿担心那条裤子湿不湿、有没有带换的。
虽然他把这归为“换衣服都等了,再换条裤子也不用多久”,他做事不会只做一半,不觉得有这个想法不妥。
但又感到好险,幸亏黎槿在他把话说出口之前,告诉了他,裤子并没有湿,不需要换。
黎槿一直坚信自己是只蚂蚁,不论是渺小的程度,还是一旦规划好了路线,便日复一日埋头折返,既不会不耐烦也不会轻易偏航的性子。
公司运营如常,工作内容也依旧那样。黎槿手头上一堆各式各样、零零散散的活,专业性不强,更关系不到部门业绩,完成得好或坏,慢或快,都不会对公司造成什么大影响。
黎槿当初会面试这个岗位,是校里摆招聘会时一个同学的固定玩伴肚子疼在医院吊水,想要有伴,找到了他喊他去。
没有住校,没有舍友,在大学围墙围起来的圈子里,几十号的同班同学,不固定的教室,不固定的座位。要是脑袋一低,减少交际,降低存在感,一节课结束散场混在人群,谁也不认不出谁。
黎槿意外有人记得自己,临时临急套模板,在学校打印了份简历。
两个人同时投的简历,通过的却只有黎槿。同学表面说无所谓,背地里很是不服气吐槽怎么专门去的没被选中,反而陪同的录用了。
黎槿如果不去入职,恐怕同学会更不高兴,他不好再在这个时候对同学说自己其实对这份工作不怎么感兴趣。
他没有家庭的压力,父母觉得愧对他,对他的要求一直不高,不论是学习或是工作。
在听到他说通过了个面试,没问他是什么公司什么职位,便已很是高兴地说:“崽崽真棒,一毕业就找到了工作。”
最后黎槿稀里糊涂接受了入职邀请,倒也没后悔的想法,反正他暂时没想清楚,以后要做些什么。
江拾云出现在公司,由此产生的一连串交集,是梦境里才会出现的意外,是往他犹如一潭死水的生活里抛下的一捧鲜艳花瓣。
可惜仅仅激起圈波澜,迅速沉底。公益广告里江拾云负责的内容不多,为了方便高效,沟通也大多是在线上,于是江拾云来公司的次数少之又少。之前了解到了尾声,如今大概是完成得七七八八。上回暴雨中同处在车内的狭小空间,恍若做梦,黎槿有快两周没有见到江拾云了。
在高中时,黎槿添加过江拾云的好友,未能留下好印象,没多久便被删除。
有回聚会活动,有人在玩真心话大冒险,黎槿没有参与,安静坐在角落,在一个女生被先后问到遗憾的事和喜欢的人。
黎槿想起了江拾云。
女生不知说了什么,起哄声一阵。
神游的黎槿,双眼迟钝地聚焦,发现女生似乎看了他一眼。
“?”是有什么事情吗?黎槿不解那个略有深意的眼神,毕竟没听他们具体在聊什么,不过只要女生不和他说话,那黎槿就会当做错觉,觉得女生其实看的不是他或者根本没有看,然后把这事遗忘。
黎槿低下头,继续刚才中断的踌躇纠结。
在聚会结束后,他鼓起勇气,选择了重新申请添加好友。
运气不错,申请发送不到三秒,提示被通过。黎槿心跳飞快,激动得视线一阵恍惚,想要看对方资料及近况,无意之下竟然手指一抖,直接给错点了视频通话。
来不及挂断,手机界面出现了江拾云的脸。背景是大学的寝室,以及不远处江拾云的对床,坐在书桌的半张另一个男生的脸。江拾云家里很有钱,却没有回家住或者像黎槿一样搞特殊在学校附近买套房子方便走读。尚未响熄灯铃,寝室里几个男生又是打游戏又是瞎扯,折腾得闹哄哄。
“黎槿?什么事。”晚课过后回来,江拾云把室友分给他的桃子用纸巾再仔细擦拭了一遍,正打算边看书边啃。
不曾想,刚咬了一口,还没咽下去。黎槿久见一次江拾云,还是这么近的距离,他可能太兴奋了,晚餐又是冷饮又是冷食,照顾不周的脆弱胃部,克制不住地痉挛。
招呼没来得及打一个,黎槿猛一弓身,扭头抱住垃圾桶,开始狂吐。
等到黎槿吐完,再去捡手机,那头已经挂断,他很是不好意思地发消息道歉,赫然每条信息都收到了鲜艳感叹号。
“”
黎槿再次点开对方的账号,看不到别的,只有一个用了四五年的纯白的头像。
“黎槿走啦,下班了。”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收拾好包包,冲黎槿招手。
时间将近晚上七点,他们部门很少加班,除了部门经理就属黎槿下班最不积极,若是没有人约,没别的事,他可以在办公室里弄完工作后,随便吃个面包糊弄自己然后发呆到十点。不经过审批的加班,没有加班工资,随便黎槿呆个通宵也没人管。
黎槿往窗外看了眼,黄昏渐渐过去,天色几乎全暗下。
陈琛没有找他,林玉也没给他发信息,今天没有不想吃的饭没有不想喝的酒,而他好像也不是很想继续呆在办公室这里。
黎槿关了电脑,将手机塞进口袋,打卡下班。
前不久发了工资,再加上家里给的零花钱,还有买的一些理财定期到账的收益,黎槿的口袋充实了不少。
车子停在另一栋大厦楼下的停车场,要走小几分钟。当初刚出社会的他不懂,开着爸爸奖励他找到工作给买的车来上班,低调的颜色却有高调的车标,恰好被同事看到,传到办公室,议论许久,后来还是他借口说是向表哥的修车厂借的才把这事揭过去。
黎槿开车到了家附近,没有进小区,反而继续往前开,到了某个大学的区域,熄火停在东南门外几米的路边。
这个门离研究生宿舍最近,江拾云经常需要去老师公司那儿帮忙,如果运气好,黎槿能在这里蹲到回宿舍的江拾云。
闷热的夏季夜晚,黎槿很招蚊子,手臂和腿上零星几个大包,他仍旧不愿意挪动视线,紧紧盯着大门入口。
一个多小时后,回来的学生越来越少。
黎槿猜想江拾云并没有外出,黯然地叹气,弯腰去找车上备着的止痒药膏。
低头的一瞬间,隐约听到了耳熟的嗓音。
“我知道事情很严重,但即使我现在回去,也起不来什么作用。”江拾云一手提着装资料的袋子,一手握着手机。
车玻璃没有关紧,黎槿趴在门边,把身体掩藏在黑暗的车内。
江拾云在这个快进校门的路边,不想遇到认识的同学,把步子挪得很慢。
黎槿听到江拾云唤对方“母亲”,“做生意就是这样,总会有起起伏伏。父亲已经在想办法,您不要太着急。”
江拾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学生,而且是放弃了利于家里的金融学,而选择了感兴趣的专业的学生。虽然江拾云有在完成学业的同时学习并参与公司运营,但他还是没有急于搜索脑子里已有的知识草率给焦急忧虑的母亲提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