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操。”
“对不起,早知道不让你送那一桌了。”更衣室里,男生有些歉意,拿着洗干净的桌布就要帮秦湛擦身上的酒液,但其实都干涸得差不多了。
秦湛在他要碰到自己自己时拦了一下:“我自己来吧。”
“好吧。”
秦湛没有擦,而是侧着身直接当着他的面脱掉了工作服。男生在看到他一身匀称的肌肉时有些脸红,秦湛肤色色差很大,经常露出的地方被晒成了小麦色,身体却有些病态的白。
只是让他触目惊心差点捂住嘴叫出来的却是对方遍布腰侧狰狞的疤痕,有的已经恢复成一道道白色的增生,但有的却像是烧伤后缝合长出的新皮。
“秦”
秦湛很快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男生,视线没什么温度。
对方也不太好问,只能悻悻地夸奖了一句:“你身材真好,一定很受欢迎吧。”
秦湛看了眼他的工牌,名字写的ollie。
“没有。”
“话说平时都看不出你的喜好”ollie微红着耳根抓了抓头发,他其实想试探对方性取向,因为他觉得秦湛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冷,“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秦湛似乎没听懂,只是在把衣服丢进柜子里时看了他一眼。
“就是人都不有个喜好吗?有些好奇”ollie委婉地问道。
秦湛没有立马回答,一直到他为逾矩开始尴尬后悔的时候,对方才突然开口。
“破碎的。”
“什么?”
“我喜欢破碎的东西。”
“啊好特别的喜好。”ollie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叫他端酒的声音,他红着脸赶忙跑了出去。
这份工作并没弄丢,但经理扣了他这一晚的工资。秦湛听说最后那桌还是付了所有钱,经理也没有赔付任何额外的财物,毕竟有监控,对方也不是真的会吃霸王餐的人,左右不过是想找自己事,秦湛猜经理应该正好借着这件事也可以少发一点工资。
秦湛没有怨言也没有争取,只是沉默着接受了,因为他很难再找到夜班工资高的地方,也很少会有做服务行业的兼职会要他这种类型的人。
经理训斥了他很久,离开酒吧快凌晨四点了。从漆黑的背巷离开时,他还能听到外面跑车发动的轰鸣声。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处站着的是周燎他们。周燎像是喝了很多的样子,他靠在跑车边上,搂着双胞胎里其中一个正在接吻,等一个女生唇舌离开,便掐着另一个下颌继续。
直到女生突然羞红着脸打了他一下,秦湛才注意到他指尖的香烟,原来周燎把嘴里的烟都渡了对方嘴里。
他压低了帽檐,很快便离开了这里。
秦湛住的地方离酒吧不算特别远,走路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在快拆建的开发区里的城中村。这个房子是他姑姑留下的,不然他可能还依然生活在城区边的镇上。
他有一个死去的精神病父亲,和一个被拐卖来但是被精神病折磨逃跑的母亲。
他还有一个重男轻女现在得尿毒症的奶奶,他觉得他的奶奶既可怜也遭报应,一定要生一个儿子,于是生出了一个有暴虐基因的精神病,在折磨自己数年后酗酒掉到河里死了,又戏剧又喜剧。而唯一的女儿因忍受不了重男轻女,17岁便利用外出打工逃脱自己身边,一辈子也都没回来看过她一眼。
秦湛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他的姑姑,只是在初中考了县镇第一,市中心重高发来奖学金录取那天,因为个人条件决定放弃时,收到了姑姑寄来的一封信。
里面有几百元,还有一套房子的地址和钥匙,就是现在这个城中村的房子,信里写那是她不要的房子,他读书方便可以以后都住在那。
这个房子很小很破,大概五十多平,周围的住户大多搬迁了。房子边还有一个棚子,原来是附近人拿来养猪的,后面被遗弃了,秦湛就把它改成了一个小型仓库。
他洗完澡出来时,天已经有了渐亮的趋势。秦湛拉上了帘子,遮住了外面透进来的光线,随后坐在椅子上戴上了一次性手套,他打开台灯时,突然亮起的光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有些惨白诡异。
仓库里充斥着一股若有若无难闻的异味,台桌上放着一只被白纸包裹住已经死去的鸟,尸体因为放置太久僵直得有些厉害。
秦湛看了两秒,他把胁腹部腐烂的伤口用酒精棉片擦拭干净后,随后拿起旁边的刀从鸟的翕沿着履羽自上而下地开始划开,尖锐的刀尖刺破时沉积的体液顺着往外流出,溢出一股恶心的腥味。
他不喜欢虐待动物,因为它们痛苦挣扎的过程像极了当时的自己,没什么意思。
但他喜欢死去的动物的尸体,喜欢它们被肢解后,在自己手下从完整变得破碎的模样,充斥着难以言喻扭曲却又畸态的美感。
它们身上的散发腐臭味和童年里一模一样。
他总能在家里闻到那个臭味,直到有天妈妈背着包说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送给了他自己提前一个月买的生日礼盒。他从没收到过这样的礼物,满心欢心地打开,却发现里面躺着一具满身伤痕,干瘪溃烂的幼尸。
他看见,那是死去的,天真的,被所有人抛弃的自己。